林晓回头瞅了眼笑得傻呵呵的周木生,转头看向她爹,“爹,为什么这些村民们只会怪周木生的娘抛夫弃子呢?我看他那爹也不是个好人。”
她不止一次听那些大娘大婶们私下嘀咕,刘小杏很能干,孝顺公婆,友爱乡邻,管着周兴旺,疼爱周木生。所以当初她抛夫弃子跟张货郎跑了,许多人都没想到。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在她做出如此出阁的事,足以抹杀她之前所有好处。
在林晓看来,刘小杏跟别人跑了这事件,好赌成性,脾气暴躁,为人懒惰的周兴旺至少有一半的错。
林满堂笑了,“这是个好问题!所以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出了问题,只会谴责女人,从来不会反思自己。”
只是他有些奇怪,周兴旺好赌,家里良田输得只剩下五亩,这一家老小到底是靠什么才存活到今天的呢?
第19章
四千斤豌豆卖完,林满堂开始琢磨盖房子的事儿。
农村盖房,关系好的人家都是免费过来帮忙,但是要管人家吃食,而且还得让人家吃饱。
再过一些日子,农忙结束,大伙就有时间了。
不过在盖房子之前,他得先把砖瓦买好。
林满堂问过林福全,村里有个专门给人盖房子的作头师傅,名叫张金水。
由于他技术精熟,又素来有威望,周围几个村子盖房都找他。
除了吃喝,盖完后,还要给他包红封。他会帮你算盖房子需要多少块土坯或砖瓦。
不懂行的人,买砖瓦极有可能会买多,浪费银钱。
林满堂跟李秀琴说一声,径直去了张金水家,张家人都下地了,只有个张婆子在家做饭,等家人晌午太阳毒辣时回来吃。林满堂留了话,请她告诉张金水,等他家来,记得到他家找他。
张婆子答应了。
吃完晌饭,太阳毒辣,泥土被晒得滚烫,路边的小草都打了卷儿,一身短打的张金水踏着尘土来了。
林满堂请他到门前树下乘凉,告诉自己要盖砖瓦房,而且还是四间大瓦房,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每间大瓦房都分成三间房子。
堂屋这边,一个堂屋,左右两个厢房。东屋和西屋各三个房间。
前面也得盖三个房间,左边是灶房,右边是杂物房,中间自然就是门廊了。
张金水听罢,指出这里面的不足,“你把灶房建在前面不合适。咱这冬天冷,家家都得铺炕才能过冬。你炉灶离主屋那么远,热气过不来,这炕就白搭了。我看不如在堂屋和东屋之间搭个灶房,这样炉灶两边都能用着。”
林满堂却不同意,“我这拐角是搭茅房的,粪池在屋后,这样家里没有臭味。这拐角搭炕,茅房就得建在前面,外人来了多不雅观。”
怪不得村里不少人家茅房都建在前面呢,原来竟是为了方便搭炕。
不过张金水说得也有道理,林满堂细细一想,“要不然就在主屋外面也搭个炉灶,专门用来烧热水。”
为了让房子齐齐整整,还专门再搭个炉灶,这还得多买张锅,多不划算啊,这年轻人经事儿少,就是不会过日子。张金水担心他没成算,算了一遍账给他听,“照你刚刚说的,一丁点土都不留,全用来盖房子,至少得二十五吊,就这还不包括吃饭。”
再加上打家具,少不得再添五吊。身上的钱倒是足够,林满堂点头,“成。”
张金水见他没有半分勉强,想来钱应该够用,也不再劝了。约他明天中午一块去定砖,“你现在定砖都有些晚了,我要知道你这么快就盖房子,一准就得提醒你早点去定砖。”
秋收后就是农闲,不少人家都会趁这段时间给儿子盖房娶妻。砖窑场也是最忙的时候。
林满堂心里一个咯噔,生怕真的赶不上,“那得等多久?”
张金水摆了摆手,“明儿去再说吧。要是人太多,咱们就想个法子插队。”
林满堂明白了,这就是要找关系的意思。
那就得再花笔人情往来的钱,林满堂有些懊恼自己没早点找张金水,可是现在知道也晚了。
要是现在不盖,就得再等一冬了。
还是早点搬出去的好,他们现在住的屋子太挤了,找个东西都费劲。
张金水还要去地里收庄稼,也没久留。
等人一走,林晓拉着林满堂的袖子,提醒他,“爹,咱们是不是也该早点打家具啊?”
林满堂想想也是,“对。你说得对。明天我就去找木匠。”
林晓喜滋滋道,“我不要木箱子,我要柜子。像……”她眨了下眼,“咱家那种。”
林满堂秒懂,“行啊。到时候还得让木匠多做些衣撑。这样也好挂衣服。”
林晓笑盈盈点头。
林满堂想着那木匠可能没见过,打算明儿带他女儿去木匠家画给对方看。
第二日,林满堂带着女儿去找郝木匠。
别看林晓没学过木工,但她以前可是学过素描的。拿根棍子在地上,画得有模有样。
郝木匠微微有些惊讶,柜子还能这么做。这不就相当于是在现有的衣柜里面加个烘撑子(古代烘烤衣物的托架)吗?
再看到衣撑,他突然明白了,这东西用来挂衣服,不用担心褶皱,取用还非常方便。
郝木匠看准了这东西的商机,他当即问林满堂,“不知我能不能打这个架子卖?”
林满堂笑了,“可以是可以,那您可得给我算便宜些。”
郝木匠细想了下,“那我只收你个本钱吧。”
本来想免费送一套,但是林满堂盖的是新房,光桌椅板凳,衣柜衣撑就得五吊钱,他一个小木匠可送不起。
林满堂也没有跟他讨价还价,点头答应了。主要是古代跟现代一样,根本没有版权保护。那没良心的人,可能直接就用了,根本不会像郝木匠还给他便宜。
订完家具,林满堂送女儿回家,和张金水一块去了砖窑场。
这砖窑场离小庄村有二十多里路,好在张金水家有牛车,两人赶着牛车,半个时辰就到了。
明明是农忙,砖窑场门外却有好些辆牛车等在外头拉砖。
林满堂心一下子就凉了,看这架式,还真有可能会晚。
张金水是这里的老熟人,让门房通禀一声,很快砖窑场管事来了。
对方穿着一身短打,皮肤黝黑,额头全是汗,张金水也不跟他废话,当即就将买砖的事儿说了。
那管事拿了册子随意翻了几页给两人看,“你们瞧瞧,我们这单子已经排到腊月了。你们现在才来定,就得让上百家给你们挪位置。这有点难办啊?”
张金水又多说了几句好话,“老哥,咱们可是熟人,前头也有个砖窑场,我全都在你家定的货。你给我个面子,往前排排。”
那管事听到这话,嗤笑一声,“前头那个砖窑场里面的砖都是黑的,能跟我的比。我们这砖可是烧得透透的。正经的青砖。”到底是老熟人,这管事还是答应帮忙了。
“七天后,你们过来拉砖。以后你老哥可得多照顾我生意。”
张金水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交完定金,张金水带着林满堂出来了。
接着又是去找打井的人先打井,“盖房子可以晚几天,但是井一定要先打出来。这样咱们才好确定房子盖在哪儿。”
这井有咸水井和甜水井之分。家常吃水自然是甜水井好。
可这地底下的水,谁也看不着。不是你想在哪儿,它就能在哪儿。所以盖房子前得先把井挖出来。
林满堂还真没想到这个,当即跟着张金水去了打井人家里。
对方正在地里收稻,听到来生意了,也不是很热情,只说收完庄稼才能去。
“那你家什么时候能收完?”
“我家明天就能收完。但我两个侄子得要后天才能收完。”
打井队一共有四个人,打井是门手艺活,从来只传自家人。
张金水点头,“成,就按你说的,大后天去。”
林满堂留下地址,随着张金水回了村子。
林满堂想着张金水帮了他很多忙,特地到关屠夫家割了两斤猪肉,“我家的房子就拜托张叔了。您多多费心。”
张金水笑眯眯应了,又指点了他几句,“等那挖井的人来了,你让你媳妇整几个好菜。他们要是吃饱喝足,挖井都能更尽心。好井能保你吃用几十年。”
他接着又讲,有哪些人家,当初就是因为舍不得花钱,到最后挖井人干活不尽心,没几年井底就没水了。白白糟蹋了钱。
林满堂点头应了,挖井就几个人,撑死了也就四五天就能挖好,他就是顿顿给那几人吃肉,他都请得起。
他又向张金水请教,十日后农忙结束,家里盖房子,他应该给村民们准备什么样的伙食才好。
他这态度让张金水很满意,便指点了几句,“这第一条:你得让人吃饱了,不需要顿顿细粮,但是你可以让人把高粱磨细一些,多做些,管饱管够。第二条:不要顿顿都是咸菜,咸菜吃多了,就得多喝水,一天啥事不干,净跑茅房了?这不是耽误事儿嘛。农忙时期,菜便宜着呢。真花不了几个钱。别太抠。第三条:煮凉白开,要是有条件,你放点绿豆,天气太热,喝点绿豆汤,也能解暑。”
现在虽不像夏天那样炎热,可秋老虎也不容小觑,要是有人中暑,也是个事儿。
林满堂点头记下,谢了又谢。
第20章
回了家,家里没有一个人,林满堂将剩下的钱放到房间里,重新锁上门,径直去了打谷场,他媳妇正在教闺女使用梿耞打黄豆杆。
晒了几天,这些黄豆杆已经晒得干干的,几棍子下去,黄豆噼里啪啦往下掉。
可惜女儿从未干过农活,甩一下,竟然打到自己手。
李秀琴耐心教她,“你这后要握在柄杆下端,两手之间留点距离。两只脚要像射箭那样,然后高高举起。等前面那排竹排跟杆子一条直线,你再用力打下。这样打下去,竹排才会以水平线落下。你再试试。”
林晓小脸绷紧,就好像当初学跆拳道时那么认真,一举一动都很标准。
啪嗒一声,竹排稳稳落在黄豆杆上,黄豆杆咔嚓几声响,黄豆从豆荚中蹦出来。林晓乐得手舞足蹈,“娘!娘!我成功了!”
李秀琴不吝赞美,“我女儿就是聪明。”
林晓得意地扬起笑脸,林满堂瞧着也高兴,他女儿就是个天才。瞧瞧只教一次就会用了。
林晓就像得了个新玩具,转着圈儿捶打黄豆杆。
林满堂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半蹲在李秀琴身边,一边捶黄豆杆,一边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跟媳妇说了,末了将单子交给媳妇。
李秀琴接过单子,又问,“这次秋收,咱们家也分不到多少粮食,这马上就要盖房招待大伙,是不是再买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