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琴嫌弃得不行,“一对父女不会享受,你们呀,就是穷苦人的命。”
林满堂啧啧,“这么个享受法,我也不稀罕。”
李秀琴没跟他打嘴架,她扭头看向闺女,欲言又止。
林晓却没看到,意兴阑珊挥了挥手,“我累一天了,我先回房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李秀琴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林满堂脱衣服,“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呀?”
李秀琴手撑下巴,“我就是觉得知府夫人挺好的,性子也和善,知府大人对你还有救命之恩,咱们借着这由头与之交好,以后生意也能有人照应。”
难为她这样清高的性子竟也会为生意考虑了,林满堂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今儿跟知府大人也说了几句话,他人很随和,没什么官架子。”
“是吧?我今儿听说这秦知府出身寒门,发迹后,也没有纳妾,几个儿子也都是如此,孙子也都规规矩矩,说明他们家风严正,有良心,没那么多弯弯绕。咱闺女要是能与秦家姑娘们交好,也能有个手帕交。”
林满堂没当一回事,现在闺女还太小呢,一心琢磨造船,她可能不愿意去交际。
他比较好奇,“你打算得挺好,可为啥又叹气呢?”
李秀琴便把女儿说自己没读过《女则》《女戒》的事说了,“哎,她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其他人,她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吗?”
“咱闺女就是直性子,她也不会你那些小心机啊。”林满堂替女儿说好话。
“我就是觉得咱闺女这性子其实不适合跟这些大户人家的女眷相处。她性子太直,一不小心就中了别人的语言陷阱。”
“那就不接触呗。左右秦知府为人不错,我会好好与他相处的。”林满堂不想勉强自己的闺女,更不想女儿吃亏。
“她都是县主了,要是不跟人交际,只靠县主的名头,一次两次人家搭理她,时间长,谁还会理她。她迟早要跟人交际的。”李秀琴瞪了他一眼。
“那你就好好教她。她才十一,学东西快着呢。”林满堂对闺女向来有信心,觉得没什么事能难倒闺女。
李秀琴却持相反意见,她闺女可不是真的十一岁,实际年龄应该是二十二岁,这性子从小就没变过,要是前世,她闺女能待在实验室搞发明,可到了古代,还这么实诚,这就不行了,可真愁死人了。
林晓可不知道她娘为她将来担忧着呢,她现在正美着呢。
她花了好几天做的一个小机关,今天终于大功告成,她让喜鹊进来,与她一块检验自己的作品,确认东西好用后,她忍不住乐开了花。
第170章
满月后, 李秀琴终于能够出来透气,这一个月,天天待在屋里, 热得她喘不过气来。现在好了, 天气凉快些, 她可以出来透气了。
她身上前几日刚做的衣服,给女儿也换上同款,甚至还给女儿梳上精致的发髻。
美是挺美, 可林晓是真别扭, 这发髻扎得很紧,勒得她头皮疼,发簪戴在头上,她都不敢动了,生怕一不小心簪子掉下来。
“娘?您带着范婶子出去逛就好了?干啥非得让我也出去啊。”
“你说说你天天闷在家里,你不觉得闷啊。娘带你出去散散心。”李秀琴打扮好女儿, 只觉得鼻端传来一阵猪油味儿。
“娘,走吧?您干啥呢?”林晓回头见她娘一直发呆, 忍不住催促。
李秀琴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家里连猪肉都没有, 怎么可能有猪油呢,肯定是她嗅觉出了问题。
说着, 招呼范寡妇和喜鹊跟着一块出去。
“昨儿出来, 我只在外面瞧一眼, 根本没看到店里面什么样, 这次可要好好看看。”李秀琴早就想来看看玻璃店怎么样了。这算得上是她头一回做生意, 一应事物都由她打理, 现在还挣着钱了, 对她来说,已是相当满足。
林晓跟在她身后进店,和她娘一起四处打量店内。
现在店铺生意趋于稳定,每个月日收在千两左右,除去一应成本,纯收入有三四百两。
“这店里人挺多的呀,不像你说的那么少。”李秀琴四下看了看,店铺里有不少顾客挑选东西。
林晓天天窝在家捣鼓东西,都是喜鹊跑来看的,她也一头雾水,“是啊,七月底我来瞧过确实没这么多人。”
掌柜跟在身后,想要回答,却见东家冲他摆手,“你先接待客人,等客人走了再回话。”
掌柜应是。
等送走一波客人,掌柜才过来,“东家,进了八月,各县有不少学子过来参加院试,家属们好奇玻璃镜,就进来瞧瞧,咱们生意也好一点。”
当然看得人多,买得人少。但也比之前强上一些。
李秀琴恍然,“那就好。一定要好好招待,这些学子前程远大,切不可低看他们。”
掌柜连连应是。
李秀琴看了一圈没什么问题,就带着其他人出了店。
刚走出店铺,林晓正想回头问她娘,“咱们去哪逛”,谁知迎面撞过来一个小丫头。
那小丫头结结实实摔到地上,疼得呲牙咧嘴,艰难得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抬头,发现自己撞到一个打扮富贵的小姐,她吓得浑身发抖,“对不住,小姐,是我走路没看好。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林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小姐,您一看就是富贵人,这衣服一定很贵吧?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您长得美,心地又那么善良……”
巧儿一连夸了林晓上百个词都不见她开口恕罪,有些惴惴不安,手心不知不觉攥在一起,她这是踢到铁板了?
林晓一直没说话,反倒是李秀琴先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巧儿。”
李秀琴点头,“你这孩子倒是嘴甜,可是读过书?”
巧儿摇头,“没读过,我听人说念叨几句学的。”
李秀琴仔细打量她这衣着,可怜见的,这么点丫头竟出来讨生活了,这是乞丐吗?
“你可愿……”她还没说完,胳膊被人拽了一下,侧头一看是闺女。
林晓小声靠近她娘,“娘,她刚刚想偷我东西。”
李秀琴一愣,就见她闺女将身上的褡裢拿起来给她看,果然底部被划了一道口子,不过里面的东西并没有露出来。
林晓花了几天做了一个袖箭。袖箭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放在手腕处,箭头就放进褡裢里。因为太重,箭头放进去,褡裢就变了形,她在褡裢底部缝了一层可以撑重的木板,这样外人不容易看出来。现在这底部果然露出木板。
巧儿吓得面色如土,不停磕头,没几下就见了血,“夫人,我妹妹病得厉害,我没办法才铤而走险。您行行好,别把我送官,我要是被抓,我妹妹就活不下去了。”
李秀琴见她不似作假,前世的职业病,她不忍心看着人死,她侧头看了眼范寡妇,“你跟她去看看,她妹妹是不是病入膏肓,要是真病了,就给送到医馆。”
范寡妇应了声是,示意巧儿起来,“在前面带路吧。我们奶奶心善,你可是走了大运了。”
巧儿脑子一片空白,刚刚她差点以为自己被送官,以后妹妹没人照顾,面如死灰,没想到太太居然愿意放过她,还要救妹妹,巧儿激动得又磕了几个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李秀琴点点头,带着女儿错身离开。
她侧头看着女儿的褡裢,“你好端端在底部弄一块木板做什么?带着不重啊?”
林晓喜滋滋道,“娘,我这里面可是好东西。”说着示意她弯腰。
李秀琴依言弯下腰,只听女儿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事情始末。
这一幕被走了几步的巧儿回头瞧见,心里一阵触动,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范寡妇见她停下来,蹙眉提醒,“快走啊。”
巧儿抹了眼泪,收了情绪,在前面带路。
两人到了城外城隍庙,巧儿将妹妹藏在神像后面,这孩子已经晕过去了,额头滚烫,她嘴角起了皮,看着就可怜。
范寡妇抱起孩子,这孩子轻飘飘的,“快!去医馆。”
巧儿紧紧跟在身后。
到了医馆,郎中诊完脉,“这孩子真是命大,要是来晚一步,就救不回来了。”
他写了方子开了药,范寡妇给了钱,“麻烦大夫,能不能在你们这熬药啊。这俩孩子也没个住处。”
郎中怔了下,点了点头,叫了药童进来抓药、熬药。
范寡妇付了两副药的钱,央求大夫留下这两个姑娘。
这郎中收了铜钱答应了。
范寡妇又给巧儿五十个铜板,“今儿你真是幸运,竟能遇到咱们奶奶,她是菩萨心肠,这些钱,你先拿着。”
巧儿不接,跪在范寡妇面前,“婶子,我求您,您能不能跟您家奶奶说说,我要跟着她,让我干什么都行,只求她能给咱们姐妹一个活路。”
范寡妇想了想,奶奶今儿好像想收了这丫头,她笑了,“行啊,算你有良心,你先拿着钱,等你妹妹的病治好了,你再带着妹妹到我们府上。”
说着报了地址,巧儿念了两遍就记住了。
不说这边,就说李秀琴得知闺女做了袖箭,有些摸不清头绪,“你做这个干什么?”
“万一遇到坏人,我这就能派上用场了。”
李秀琴目瞪口呆,“你这是琢磨多久了?”
“很久了,但是我一直不知道弹簧怎么做,这些日子就在琢磨别的法子,花了好几天才制出来。”
“射程多远?”
“只能射三丈远。不过很省力,操作也简单,好用着呢。”
李秀琴拿她没办法,“行,你玩归玩,但是平时就别戴它了,要是一不小心伤了人,可不得了。”
林晓噘嘴,“才不。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来临,我要随时戴着。”
理是这么个理儿,但李秀琴有些好奇,“你戴着不重吗?”
林晓抿嘴,当然重,这可都是精铁打制的。
“你看吧。这得亏是秋天,不冷不热,要是换成夏天,这铁沾了汗,少不得生锈。”
“生锈不怕,我回去再擦些猪油就行。”
李秀琴靠近她几步,嗅了几下,“我就说今儿怎么总闻到猪油味儿,感情是你身上的呀,你这孩子还有点姑娘家的样儿吗?也不怕招来苍蝇。”
林晓噘嘴,满脸不高兴,“我陪您逛街,您还嫌弃我,我不陪您逛了,我要回家。”
说着,就真的不陪她逛了,气呼呼往家跑。
李秀琴阻止不急,让喜鹊赶紧跟上。她自己一个人逛也没意思,便也跟在身后。
到了家,家里来了客人,原来是许成祖带着小儿子来府城考院试。
一同前来的还有林福全和林广源以及几车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