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李秀琴跟桂香说起一事儿,“若你干爹去外地任官,到时候家里的铺子就由你照管吧。到时候净收入,你留一半。”
桂香想也不想就推辞。
李秀琴抬手,“这铺子刚刚起步,卖的是腊肉和香肠,可等咱们走后,这两样应该已经卖完了。重新上货,收入可能不高,就得由你来掌管。到时候你要多费心。”
刚刚起步的铺子,少了两大支撑,生意肯定不好。这时候就要花费大力气来打响名气。
桂香没做过生意,她有些迟疑,“我能行吗?”
“葛管家是做生意的好手,由他来出主意,你在后面管着。”
桂香想了想,葛有福毕竟刚招过来没多久,人品如何,干爹干娘也不敢保证,要是没主家看着,说不定会贪主家的钱。
她到底答应了,“行”。
六月选官,林晓一大早就叫顺祥和顺宁去吏部门口看皇榜。
得知被分配到重德镇当县令,林晓当即就让顺祥去国子监通知她爹赶紧回来。
顺祥领命而去,林晓叫了巧儿和喜鹊,跟她一块去书肆。
李秀琴迟疑,“你等你爹回来一块去吧?”
林晓想了想,还是等她爹一块回来吧。
林满堂回来的很快,他崩着一张脸进了院子,到了厅堂让下人们都出去,这才数落两人,“你们娘俩也太过分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告诉我。”
林晓抿嘴,“爹?我这不是担心这事成不了吗?”
李秀琴也在边上附和,“对啊,闺女也是一片好心。你干啥板着脸?”
谁知她这话音刚落下,林满堂再也崩不住,脸上一阵狂喜,将手里的书往旁边茶几上一扔,整个人仰躺在椅子上,“我的老天爷,终于不用读书了。我可真是解放了。苦死老子了。”
林晓和李秀琴面面相觑。
林晓上前,“爹?你就不好奇,你的官是从哪来的吗?”
林满堂一怔,坐直身体,“对,你跟我说说,这官哪来的?你是不是找了秦祭酒?哎呀,你这孩子,你请人办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你送了人家什么礼啊?可别一两样小东西就把人家打发了。我跟你说,咱们要重礼……”
他说个滔滔不绝,啰嗦得要命,林晓好几次都没插上话,等他好不容易说完,林晓才可怜巴巴道,“爹,我是直接跟皇上说的。就是上次皇上召我进宫。”
林满堂眼睛瞪得溜圆,“你胆子也太肥了?你居然跟皇上要官,你不要命了?”
林晓抿嘴,“是他自己问我要什么赏赐的。我就说给你个官当当?而且我还说了……”
说完,期期艾艾不敢看他。
林满堂等着着急,“说什么了?”
林晓闭着眼睛,“我还说了,我爹是个人才。您现在给他个官当,以后他保准给你考个状元。”
屋里一片寂静,林晓见气氛不对,撒腿就跑。
林满堂重新抄起书,追在女儿身后打,“我打死你个不孝女。还状元?你这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跟谁学的?”
林晓围着柱子跟他转圈圈,断断续续回他,“我…我跟您学的呀,您以前不是老说,第二有啥好的,要考就考第一。您…对我要求这么高,对自己不能太松啊。你得一视同仁。”
林满堂气得半死,“我…我那是对你。你读书成,我不成。你得根据实际情况吧?你现在给我立这个誓,我以后要是办不到,我就是欺君,有你这么坑爹的吗?”
林晓坚决不认这个账,理直气壮顶他,“我怎么就坑爹了?谁家闺女能让自己爹当上官啊?我好心好意为你,你还不领情。你怎么当爹的?”
林满堂气得够呛,手里的书都甩飞了。
第200章
廊檐底下, 父女俩喘着粗气,大眼瞪小眼,一个随时想要暴起, 一个时刻防备, 都紧张地瞪着对方。
下人们都在不远处战战兢兢看着他们。
李秀琴见他们闹得实在不像话, 赶紧出来劝阻,“行啦!事情都到这份上,你就认命吧。又没让你现在就考上, 你着得哪门子急。”
林满堂翻了个白眼, “没让你考,你当然不着急了。”
林晓不厚道地笑了,“爹,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肯定会督促你的。只要你照我的方法来, 我保证你将来一定能中状元。”
林满堂狠狠瞪了她一眼,有气无力摆手, “成!我算是坑在你手里。你这倒霉孩子,成心就是气我呢。”
林晓见他没力气, 舔着脸上前扶他,“走, 爹!咱不气了哈, 您说您都一把年纪了, 跟我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您也不嫌丢人?”
林满堂磨牙, 好想揍她。
林晓侧眼打量, 见他脸上青筋又暴起, 不敢再撩虎须,忙岔开话题,“爹,您知道重德在哪儿吗?”
林满堂摇头,“我哪知道。这边又跟以前不一样。”
一听这名字就没什么印象。
林晓歪着脑袋,“爹,那咱去书肆看看吧?”
虽然弄不到舆图,但是这古代的学子喜欢写游记,说不定有人写过重德县的游记呢?
就算没有游记,好歹也以省份为单位的通志。
林满堂细细一想,“那也成。”
父女二人坐牛车去了书肆。游记太宽泛,两人先找通志。
重德县属于云南府,这个府是行省一级,既可以叫云南府,又可以称云南省。
两人将通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只找到一个简单介绍,重德县位于云南省西北,左侧是丽水,从西到东距离是四十里,从南到北的距离是五十里。占地五十万亩,人丁四千六百三丁。
林晓显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五十万亩为什么才四千多人?这人口也忒少了吧?
刚刚她看其他县二十万亩,都有两万人呢。
“爹?您瞧瞧这个?”林晓将这页拿给她爹看。
林满堂也是惊讶万分,“这地广人稀,难不成这地方都是盐碱地?”
林晓蹙眉,“不应该吧?盐碱地不应该离海近吗?云南南边靠海,西北是内陆,山多。”
她眼睛一亮,“对,一定是山多。”
林满堂细细一想,“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边离丽水近,又有山,那应该不穷啊?人口怎么会这么少?”
他又往前翻了两页,“你看这也是云南省的,这个县人口就有三万呢。也不至于就少成这样了?”
两人都觉得这地方有蹊跷,便想翻游记,想从中找到线索。
奈何这地方太偏僻,还真没有人写过地方志。
林晓又去问掌柜,掌柜也说没听说过写重德的游记。
林晓失望而归,想了想,“爹,虽然没有重德的游记,但咱们可以问云南省的举子啊?”
云南路途遥远,肯定也有不少举子留在京城读书,就像刘叔那样。
林满堂一想也是,“对,我去找刘轩,问问他认不认识。”
说着,就带着闺女去了凤梧书院。
两人在书院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刘轩才出来。
得知来意,刘轩点头,“我有个同窗是云南省的。我给你叫去。”
林满堂拱手道谢。
刘轩去了没多久,就带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学子来了。此人也是一身学士打扮。
此人名叫陈瑜,字少英。
林满堂请他们到旁边的茶楼喝茶,点了两盆点心,叫了一壶茶,然后向对方请教,“敢用少英兄可知晓重德县?”
陈少英思忖片刻,微微有些惊讶,“当然知晓,重德县在云南省的西北角,虽然我没去过,但听说那儿很热。像咱们冬天要穿棉袄,他们那儿只穿两件秋衣就可以了。那儿也很干燥,听说一年到头也下不了几回雨。”
没有雨就长不了庄稼,也就养活不了人。
林满堂又问道,“那地儿有多少良田?”
陈少英摇头,“这我就不知晓了,我也没去过。不过,不下雨,应该也没有多少良田吧?”
林满堂还不死心,“可那儿不是有丽水吗?”
这话倒也有点道理,丽水从上流到下流,那么长,从未干枯过。
陈少英摇头,“这我就不知晓了。”
刘轩刚刚只是安心听着,现在见他一个劲儿问关于重德县,就好奇问,“可是务实弟有哪位好友去那儿当官?”
林满堂摇头,“不是好友,是我。”
刘轩微讶,又有些不解,“你不是没考中进士吗?”
说到这里,他眼睛突然亮了,“务实弟可是找到门路谋了官?”
林满堂点头,“是啊。”又侧头宠溺地看了眼闺女,“你也知晓我闺女是县主,前几日蒙皇上召见,让我当了重德县的县令。”
两人看了眼林晓,又齐齐羡慕地看着林满堂。世人都是父以子贵,务实弟却是父以女荣。这运气也是绝了。
林满堂收获了羡慕的眼神,末了又苦恼道,“虽然侥幸当了县令,入了仕途,但听少英兄刚刚所说,这县令恐怕不好当。”
官员考核把农林开垦、赋役征收、人口增加、社会治安等作为主要的考核指标。
这人口少,收的赋就少,农林开垦也没有劳工。至于社会治安就更难了,穷的地方犯罪率也是成倍增加。
所以皇上给他的是一块烫手山芋。果然这世上就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儿。
刘轩和陈少英一听,又转为同情,两人鼓励道,“务实弟,在任上熬几年,到时候打通门路调到好点的地方,也是一样的。”
好嘛,人家也不看好这个地方。
用了点心后,林满堂带着闺女告辞离开。
经过岳福楼时,林满堂带着女儿顺道去了对面自己家的铺面。
林满堂自打读了书,就没怎么管过生意。他想看看他媳妇的成果。
店里两个小二正在招呼客人,热情介绍他们家的腊肉和香肠。
四月份开业时,他们还站在门口招揽生意。因为与岳福楼近,一个多月时间,两个小二将十几车腊肉和香肠卖得七七八八。现在店里存货已经没多少了,所以也不急着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