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有点奇怪,酒店里会突发什么事情呢?
一直到快八点,小晗才匆匆地赶了过来。
晨星见她的裙子上还有一块煤灰,诧异道:“你这是刚下煤窑了吗?”
小晗弹了弹煤灰,叹道:“差不多,我是从后厨的窗户里爬出来的,身上能干净得了吗?”
晨星问道:“出什么事了?我都猜了半天了。”
小晗看服务员进来了,赶忙给她使了个眼色,晨星明白这是当着外人没法说的事情,就转而掐了掐小晗的腰,觉得她好像是瘦了:“怎么回事?你们剧组里盒饭不好吃吗?你怎么又瘦了?”
“跟盒饭没关系,“小晗很肯定,”是我这次的戏份有些难,有些情绪我怎么都演不出来,急得我只想哭。”
“后来剧组里的老戏骨吴雨霏老师帮了我,她给我讲解了那种情绪的由来和变化,我才勉强演出来了导演需要的感觉,为了琢磨戏,我这段时间吃不香睡不稳,能不瘦吗?”
晨星很理解那种感觉,因为她们还年轻,人生阅历太浅,对于复杂的感情和冲突的人性,很难有深刻的体察和共鸣,所以也就演不出那种情绪和感情,这也是青年演员难挑大梁的重要原因。
小晗也掐了掐晨星的腰身,一下子就摸到了腰封,她很吃惊,忙问道:“怎么了,你的腰受伤了吗?”
晨星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小晗,小晗都听呆了,她也就出来这一、二十天,晨星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听说晨星被薛连用迷药劫持,小晗太震惊了,这是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这个薛连真是胆大包天,小晗问晨星:“你后来没有想过去公安局报案吗?”
晨星摇头:“我当时根本就没有想起来,一门心思只想着能不能继续拍戏,不过苏玥想到了,我离开他那里的时候他让胡佳佳转告我:
如果报警,情形未必对我有利,除非苏玥自己出面给我作证,才能证明我确实是被迫的,可是苏玥的身份不允许他这样做,他请我谅解,我想他说的有道理。”
小晗想想也是,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可是一旦公布与众,大家的猜想就不会那么纯洁了,按照公众对富豪一贯的敌意,以及对有钱人和女演员之间关系的定式思维,最后的舆论说不定会反转着来。
何况对苏玥来讲,想要证明自己的说法是真的,势必要暴露很多个人隐私,这更是苏家不愿意看到的。
小晗听出了晨星话语间对苏玥的维护之意,打趣道:“你这么相信苏玥,是不是喜欢他啊?”
晨星赶忙否认:“哪里啊?我怎么会喜欢他?我跟他总共就说了两句话,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坐火箭都追不上,我怎么会有非分之想呢?”
“只是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不是他做的,他也是被人算计了,所以我没办法怪罪他。”
小晗忍不住逗她:“你敢说你就没有对他动心,他那么帅,人又挺正的,你就没被他迷住吗?咱们之间,来点真话吧。”
晨星认真地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就没敢想,他确实帅呆了,看得让人流口水,可我顶多就是看一眼发发花痴得了,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可不想去做一只癞蛤蟆。”
小晗突然发现,晨星骨子里有些自卑,虽然她乐观努力,可是她的出身、她的受教育程度以及她的不善与人交往,都令她在现实世界里饱受磋磨,这些挫折让她把自己紧缩起来,失去了肆意追逐的勇气。
第十八章 八卦
小晗最近在看吴士宏的《逆风飞扬》,里面有一段话令她记忆犹深:
那种来自自卑的刺激,就像不断有鞭子抽打着我,那种触及心底、层层包裹下自卑和尊严的纠结,对我的刺激如此强大,促使我不断向上爬……
过去,看着晨星拼命地过好每一天,小晗以为是危机感和生活所迫逼着她不断向前,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这些年晨星在圈里遭受的轻视、冷落和打压,才是晨星生命里真正的鸡血。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有些悲凉,她跟晨星这一路的挣扎、委屈,真的值得吗?她们能实现自己梦寐以求的成功吗?
见晨星逃避苏玥的话题,小晗就及时转了向,两人聊起晨星的戏,戏里她只是个丫鬟,恐怕用力的地方不少,小晗怕她的腰受不了。
晨星让她宽心,说她已经反复琢磨过新戏,里面只有两个拿东西的镜头,她会跟道具哥事先沟通,把要拿的东西弄成泡沫质地的,她把这种特制的道具的费用拿出来就行。
晨星问起小晗下一步的工作,小晗告诉她:
“我这部剧的戏份快结束了,我的经纪人正在给我谈一个电影合约,虽然只是个小角色,只有几分钟的戏份,经纪人也想帮我尽力争取。”
对她们这些小演员来讲,有机会演电影,就说明自己有点演技了,也算是在演艺道路上又进了一步。
小晗的家境不错,父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母亲在大学教书,她自己是外国语学院的高材生,父母本来指望女儿做个高知白领,谁知道小晗在大二那年,误打误撞地进了演艺圈。
父母亲都很反对她演戏,苦劝她玩票一把就止步,小晗不听,执意要放下学业在娱乐圈里闯一闯,这几年她跟晨星一样,艰难地在资源和表演上寻求突破;虽然举步维艰,也是执着无悔。
两个人点的菜很快上齐了,小晗见服务员出去了,就把房间的门从里边锁上,又打开窗户看了看窗外,确定外面无人后,才偷偷告诉了晨星一个大八卦:
今天她们剧组收工比较早,大家六点多就回酒店了,小晗洗过澡后刚要出门,就听见楼下有人吵闹,她就跟下去看热闹。
只见她们剧组男一号于伟的房间门口围了不少人,一个画着大红唇、表情有些狰狞的女子将他的房门敲得砰砰直响,叫骂到:
“姓于的,你开不开门,再不开门我砸门了。”
于伟的房间里没有声音,这个女子恼怒极了,抬脚就踢门,连着踢了几下,可能是踢疼了自己的脚指头,小晗看见,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一脸,哭骂到:
“你个臭不要脸的,咱们今天鱼死网破,我马上报警!”
见事态要扩大,剧组里几个年纪大的演员就上去劝着这个发了疯的女子,小晗这才知道这个女子叫黄媛媛,是于伟的老婆,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了,突然来探班。
黄媛媛气得发疯,这会儿抓老公出轨抓个现行,哪里肯听劝,拿起手机就拨打了110。
大家都害怕了,有人就赶快给导演和制片都打了电话。
警察很快过来了,那些整天在横店游荡的记者也都一个个闻风而动,她们剧组的导演和制片本来去看新的拍摄场地了,听说出了这件事,赶快回来了。
导演让酒店的保安将记者拦在酒店外面,想法子安抚住了黄媛媛,然后又给剧组的人开会,特地下了封口令,导演说:
“今天的事情纯属误会,剧组里的人万不可随意议论揣测此事,谁要是多嘴,影响了本剧的收视率,剧组一定会采取法律手段挽回损失。”
她出来的时候,那些记者还聚集在酒店门口,小晗害怕被记者逮着了瞎问乱写,不敢从酒店的前门出来,酒店的后门又不开,她只好从酒店后厨的窗户里钻了出来。
晨星的心里燃起了八卦的烈火,她凑近小晗,低声道:“于伟为什么不肯开门,是房间里有人吗?”
小晗点头:“肯定是啊,不然呢?”
“谁在里面啊?”
“我们这部戏的女一,钟婕妤。”
晨星惊讶得捂住了嘴巴,好一会儿才道:“她不是刚跟朱玉军确定恋爱关系吗?我记得朱玉军是她上部戏的男主啊。”
“问题就在这里,钟婕妤拍一部戏爱上一个男人,这在圈子里几乎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晨星很是不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小晗告诉她:“钟婕妤这个人,虽然脾气差,感情生活混乱,但是她的戏好,尤其是跟男主的感情戏,演得极其到位,所以很多导演,尤其是拍言情剧的导演,都喜欢请她来当主演。”
“前几天跟吴雨霏老师聊天,老师告诉我,钟婕妤感情戏演得精彩的不二秘诀,就是戏假情真,她拍戏的时候全情投入,是真的爱上了男主。”
晨星困惑了,难道感情戏只有这样演才能演好吗?
这种做法,岂不是圈内的公害?如果跟那些已婚的男主对戏,对方的妻子怎会不百般提防呢?于伟的老婆黄媛媛肯定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所以才专门赶来捉奸的。
晨星陷入了沉思,想演好戏,就得代入角色,可是像钟婕妤这样的代入方法,根本就不具有学习的价值,演艺圈里如果都这样,早乱成一锅粥了。
有没有其他代入角色的好方法呢?想到这里,她急急地追问小晗:“吴老师有没有告诉你,正确的代入方法是什么?”
小晗回忆了一会儿,才说:“我当时忘了追问这个问题,所以吴老师就没有说怎样代入角色。”
“不过之前吴老师说过:我们做演员的,演戏的时候沉入角色,拍完戏就一定要从角色里脱身出来,那种人戏不分的人,迟早要出大事。”
沉入角色,怎样才算是沉入了角色呢?
两人吃过饭后回到酒店,晨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似有所悟,又没有真的想明白,她决定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找吴老师当面请教一下。
第十九章 挑剔
第二天一早晨星就到片场,化妆师根据导演的要求给她做造型,梳好头带好簪环之后,化妆师由衷地说了句:“年轻真好,皮肤很吸妆,也不需要遮瑕,这张脸随便弄一下就很好看。”
晨星谢了化妆师,就在一边安静地等着导演开机,又等了十几分钟,女一号吴丽娜才从化妆室里出来。
拍摄电视剧从来都不是按照剧本的顺序来的,今天拍得第一场戏,是女主新婚之后的戏份。
第一场戏就是晨星饰演的丫鬟,偷偷给女主的茶里下了药,女主起床后,另一个丫鬟给女主上了茶,女主端起来喝了半杯。
然后晨星饰演的丫鬟过来给女主梳头,昨天晨星已经学了梳头,所以轻车熟路,用一把羊角梳子悉心地在吴丽娜的头上做着造型。
沈枫饰演的男主过来看女主梳妆,见晨星很快就给女主梳了一个垂髫分肖髻,并找出了一套红宝的头面给女主戴上。
镜子里的女主光彩照人,撒娇地看向男主。
男主俯身过来,宠溺地亲了亲她的鬓角。
女主鬓角微乱,晨星饰演的丫鬟只好又过来给女主的鬓角整理了一下,晨星给女主整理发髻的时候,男主意外地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就睃了晨星一眼。
因为这一眼看得有些久,被女主看到了,且女主喝下了让她暴躁的逆气散,很容易暴怒,就借口晨星弄痛了她,抬手就给了晨星一记耳光。
晨星不敢分辨,低下了头,可是眼圈红了,在女主跟男主一起出门的瞬间,导演给了晨星一个镜头,只见晨星的脸上露出一个奸猾的笑容。
为了拍好这个奸笑,晨星拉着小晗,在自由市场里转了好久,直到发现一个专门卖假包的商贩,每次成功地忽悠了一个顾客之后,总是忍不住阴阴一笑。
小晗确定这就是奸笑,晨星在暗处偷拍了下来,回去后模仿了好多次,直到小晗觉得至少有七八分的相似,晨星才算放下心来。
整个过程一遍过,执行导演很满意,第一场戏就算过了。
吴丽娜看了回放,却很不满意,提了几条意见:
第一,晨星穿着粉红色的衣服,显得人白皙粉嫩,而她穿大红的,显得脸黄,她女主的气势都被晨星压住了。
第二,摄像给了她和晨星一个镜头,因为她的脸在前晨星的脸在后面,显得她的脸很大,不好看,她建议摄像不要拍她俩一个画面的镜头。
第三,男主的红色戏服闪闪发亮,一对比就显得她的衣服质地不够好,降低了本剧的档次。
执行导演没法子,就去叫了导演,导演正在检查下一场重头戏的布景,听执行导演说的情况,自己又看了回放,给吴丽娜解释道:
作为丫鬟,在自家小姐新婚的日子就该穿粉红的,这个没法改,穿其他颜色更不合适,至于气势,一个丫鬟谁会多在意她。
两人同一个画面的镜头,如果吴丽娜觉得不好,后期可以删掉。
至于男主戏服的材质跟女主不一样,这个没办法,因为不能用同一种料子,丝绸不同批次的亮度都有所不同,以后再拍他俩同框的戏份,可以让灯光师多调整一下。
导演亲自说话了,吴丽娜只好闭了嘴,冯杰对吴丽娜挑剔的性格有了初步的了解,他已经在心里给吴丽娜贴上了“不好合作”的标签。
吴丽娜却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哪一部电视剧,拍出来的镜头不都是尽力美化主角的颜值,哪像今天,她怎么看都觉得晨星的妆容比自己好看,真是郁闷。
第二场是拜见舅姑的重场戏,这场戏里没有晨星的戏份,晨星就在一边观摩。
在剧里,女主的性格本来很好,她虽然出身高贵,却丝毫没有骄矜之气,平素对人平和有礼,这一日因为她被下了药,却表现得非常焦躁。
太婆婆多说了几句,她就忍不住想顶嘴,还是男主拉住了她。
婆婆、公公就觉得她不懂礼数,对她就没有那么热情,但是也都没有多说什么,唯有她剧里的小姑子,发现她送给自己的见面礼:一只翠玉镯子上竟然有裂纹,当场发难,说她看不起人,存心糊弄她。
女主又羞又恼,拿起那只镯子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提前准备的那只,就跟小姑子解释,见面礼被人换了,奈何小姑子根本不相信,两人当堂吵了起来。
这场戏也拍得不顺利,因为扮演女主小姑子的女演员,身高比较高,吴丽娜跟她站在一起矮了半头,吴丽娜怎么能容忍这个,就要求站在一个纸箱子上跟她对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