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方萍跟萧佳容在内厅里等了好一会儿,古柳才回来。
萧佳容面上红光都不见了,只还勉强撑着冷静,眼底的光却是急躁烦闷得不得了。
见到古柳回来,她立即就要起身。被柳方萍拉住了。
附在萧佳容耳朵边上,柳方萍低声好意道:“你跟方太太正谈得好好的,这会儿突然起身离开,勿要叫人怀疑?我去替你瞧一瞧故笙什么时候过来。”
这边面庞圆润的一个富太太正好说到萧佳容父辈,两人竟还有点儿远房亲戚的关系。
“说起来我阿公跟你爸还是远房表兄,真论起辈分,我还要叫四姨太一声阿嫂的。”
旁边另外一个笑道:“方太太好会攀亲戚,来参加一个生日宴会,还多了一个这样俏的小姑子来了。”
“更要紧是还多了俞先生这样一个妹婿啊!”
几个人一唱一和的恭维着,萧佳容面上带笑应酬,心里却是愈发得烧痛得很。越也就把金穗心恨上了。要是这会儿俞故笙陪在她身边,而不是去了那个小贱人的院子里,自己是该要多少得意?偏偏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光,被那个新进门的小贱人抢了风光,堵上了一口气!
走是走不得。萧佳容这会儿虽也知道柳方萍是借着替自己去打听的机会寻俞故笙的去处,可为了脸面问题,只好同意。
柳方萍便跟席面上的人告饶了一声,出来寻古柳。
“先生说马上过来,让四姨太跟客人先吃起来。”
“先生什么事情要忙,这会儿脱不开身?”
柳方萍先前听着秋安的话,只要俞故笙十二点钟之前过来,自然还是将金穗心排在后头去处置,现在十二点钟已到,俞故笙却连人影都不现,想到他们一男一女会做些什么,柳方萍心头就跟一把刀似得胡乱割着,割得她肠穿肚烂似的痛。
古柳道:“这个我也不晓得。”
柳方萍眉目顿利,却也只在一瞬间,未叫古柳瞧出来。她面上还是温善的,甚至是声音都十分的温和:“这话说得奇怪。你总是要进了院门才好去问话,多少能知道一点缘故,怎么说不晓得呢?”
古柳跟彩萍不一样,彩萍心思更多一些,古柳是个十分实诚的个性,并不知道柳方萍这一问里藏着的深意,便道:“我先倒是去了滴翠苑一趟。可是院子里的人说太太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先生并不在滴翠苑。我想了想,就找到了书房那头去。果然先生是在书房里的。我问了门口的大哥,大哥说有个要紧的人物来找先生谈话,这会儿还没有谈完,大约十二点钟左右能完结。”
“先生没有去滴翠苑?”
古柳点头:“季先生是往滴翠苑走了一趟,好像是太太突发急症,让季先生带了个医师过去。”
萧佳容今天过生日,她有心悸方面的毛病,这也是俞故笙体贴,担忧她在开生日宴会的时候有什么突发的情况,就吩咐人把医生也请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柳方萍若有所思的半垂着眸子,点了点头,她跟古柳道:“我稍后把话告诉你们四姨太。她现下正很忙,你就不要去打搅她了。”
古柳点头,就要退下去。
柳方萍又把人喊住:“你去书房打听先生这件事实在很鲁莽,知道先生不在滴翠苑,你就应该回来。现在必然是叫先生知道四姨太盯他盯得紧,甚至有嫉妒的嫌疑。先生厌烦三姨太,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三姨太花柏莲跟俞故笙闹起来,契机是俞故笙在花柏莲那过夜,萧佳容却让人去告诉俞故笙说是突然犯病了。俞故笙夜半赶到了萧佳容这里,花柏莲记恨在心里。隔天得知萧佳容在柳方萍处听评书,赶过去借听说的由头,跟萧佳容闹起来,更动了手,把萧佳容院子里的陈妈打了,连带着劝和的柳方萍也挨了几句委屈。叫俞故笙发了火,要冷她两日。
后头花柏莲又突然被诊出来怀了身孕,这事儿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古柳想了想,心有余悸,忙看向柳方萍:“那可怎么办好?要不,我现在去跟先生认错,说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别连累到我们四姨太。”
柳方萍蹙眉做出沉思的样子,而后看着古柳道:“这件事也是我身边的人起的头子,说起来有我管束不严的缘故。这样,你只把今天去过书房的事烂在肚子里,一会儿我跟你四姨太把事情说一说,就说是我这边的人得来的消息。至于先生那里,我去说,必不叫四姨太受牵累。”
古柳是个最没有脑子的,一听柳方萍肯帮忙,连连弯腰鞠躬感激。
柳方萍微笑道:“这院子里也就我跟四姨太处得时间最久,姐妹之间彼此相帮,说不上谢字。”
古柳由衷道:“大家伙儿都说二姨太人善心好,果然是这样。”
柳方萍笑着谦虚了两声,便把古柳打发了。
秋安从旁走过来:“二姨太这是要让先生记恨四姨太?”
柳方萍跟她缓步往里走:“故笙究竟是一开始就去了书房,还是半路去了书房,还是个未知。新进门的那一位,是个有点手段的。办这件事情要越快越好。”
秋安道:“我也是这样想。留着一个,养另外一个,谁知道那一个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三姨太。”
“花柏莲是她自己不知足。我给她机会上位,她偏要独占着故笙,全不知道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不给她活路走。”
秋安缓声道:“你也不要太着急,还需缓缓而行。先生那样的人,是难糊弄的。”
柳方萍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除了这个,就有下个。我只是想,他身边的人再多也好,总归我是他最得力的人,是他最要紧的人就好。不论他有什么心事,有什么难处,能第一个想到我,我也就什么都能忍得。”
“等这桩事情下来,我替二姨太挑两个。一来能叫先生分心,二来,也能让先生多感念你一份好。”
柳方萍面上颓败下来,可也不过三两秒的时光。她拿手绢擦了擦眼角,点头,握住了秋安的,低声道:“走吧,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