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行越刚一睁开眼睛就将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他时刻准备着接受傅明笙的邀请,可直至晚餐时间来临,行越也没有接到傅明笙的来电,反而是喻昕雷在晚自习时给打了个电话。
“行越,你看到袁奕恒跳楼那个视频了吗?”喻昕雷跟行越分享着在学校里流传了一天的八卦,没想到行越却一点都不惊讶,缓缓道,“我不用看视频,我就在现场。”
喻昕雷一愣:“什么?你也在?我怎么没看到你。”
行越不明所以:“你当时在学校,怎么会看到我。”
“可是昨天的视频都在网上传开了。”喻昕雷说,“我应该没有看错,傅老师好像也在吧?”
“他是在…”行越从沙发上坐起来,谨慎道,“等等,什么视频,你发给我看看。”
喻昕雷挂断电话后就把视频链接发给了行越,行越惴惴不安的点开两分零五秒的视频,好在视频内容只拍摄到傅明笙上楼之前。
傅明笙站在大楼顶部俯视地面的画面,还是只有行越一个人看到了。
行越现在回想起昨天傅明笙站在楼顶的样子,还是会不寒而栗。他当时一个人站在楼下,慌张无措,唯一能做的只是给站在顶楼的人打一通电话。
可傅明笙下来之后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但邀请行越一起吃饭,还带行越去买了一栋房子。
那栋远远超出傅明笙工资的房子,行越想想就觉得很有必要尽快去把自己的房间贴上标签。
然而行越不知道的是,这则在学校内大范围传播的视频,在网络上也被讨论的热火朝天。
但大家讨论的主角却并不是袁奕恒,一个因为压力过大而妄图跳楼的好学生,人们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他们更愿意讨论的是视频中那个从一开始就尖叫的女人,居然是巨盛集团几年前开始销声匿迹的小儿子,杜远筝。
行越看着讨论声最高的几条娱乐新闻,眉头不自觉的皱到一起。
有人将杜远筝的男装和女装做成对比图,面向网友发起喜好投票。
也有人猜测杜远筝已经做了变性手术,消失的几年就是在恢复身体。
更有甚者将杜远筝的脸p到特殊服务的传单上,并在“一夜999”之后加了句“性别全都有”。
行越忽然觉得恶心至极,扔开手机跑到卫生间开始干呕,正好错过了傅明笙今天的第一个电话。
傅明笙的响铃时间只有七秒钟,没有第二通追加电话,也没有任何信息,像极了拨错号码。
但行越看到的时候,还是没有犹豫的回拨了过去。
傅明笙过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比他等待行越的时间多出两倍不止,他的声音依然从容有度,缓缓道:“没什么事,刚才路过你家,想问你有没有吃晚饭。”
“没有吃。”行越干呕之后嗓子有些沙哑,但他仍然迫不及待的解释道,“我刚才有事,没看见你的电话,你已经走远了吗?”
车子已经开出了两条街,远自然是远了,但也不是不可回。
傅明笙抬手,示意司机暂时停车,然后对着电话另一边的人说:“十分钟,我去接你。”
行越立刻换了衣服,又重新洗了脸,他洗脸的时候纱布沾到水,连带着袖口阴湿一小片痕迹。
行越没用上十分钟就跑到了小区门口,傅明笙正好从车上下来,行越本想直接跑过马路,没想到傅明笙却率先向他走了过来。
行越尽量收起自己显而易见的喜悦,沉着冷静的跟傅明笙打了声招呼:“晚上好。”
傅明笙一笑,也说:“晚上好。”
行越轻咳一声,拘谨道:“那走吧,今天我请你吃饭。”
傅明笙没太在意这句话,他的目光在行越湿漉漉的纱停留片刻,然后问:“手怎么了?”
“哦,没有事,洗手的时候弄湿了。”行越一语带过,又问,“你今天想吃什么?还去那家餐厅吗?”
“你家里有什么?”傅明笙问完,果然看到了行越僵住的面部肌肉,他浅笑着,不给行越太多思考机会,用带有莫名吸引力的嗓音问,“请我上去坐坐吗?”
行越僵硬着身体,像个木偶,咯吱一声重重点了头。
行越平时不铺张,但也绝不节省,他一切生活都以自己的喜好为主,能拥有的,都不会苛带自己。
傅明笙刚进玄关就看见了客厅内的水晶吊灯,再往里走,就看见了客厅的全貌。
宽敞明亮,能看出原房主对这间房子的爱惜,傅明笙在客厅中央站定,问:“几间卧室?”
“三间,还有一间书房,不过只有喻昕雷来的时候才会用。”行越换好拖鞋,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道,“你要不要参观一下?”
傅明笙在参观的时候也没有走进卧室内部,行越给他开了门,他就只站在屋外,随口道:“早知道还不如买你这栋。”
行越赶紧追问:“你已经去交定金了吗?”
“嗯。”傅明笙简单参观后便退回到客厅,说,“房主急着卖,已经签好合同了。”
“急着卖?”行越皱了皱眉,问,“那你有没有调查一下?会不会是里面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我果然应该跟你一起去的,你没有看房的经验,可千万不要被人骗了。”
傅明笙听后一笑,说:“本来是要叫你一起去的。”
行越装着不在乎,问:“那怎么没叫?”
“孙教授突然找我,聊工作室的事。”傅明笙不厌其烦的回答行越接二连三的问题,然后反问道,“不无聊吗?”
“哦,那是有些无聊,还好你没有叫我。”行越自顾自地点点头,之后又问,“那孙教授说什么时候出国了吗?”
“下周。”傅明笙说,“下周我就要接手他的病人了,所以提前来跟你确认时间,你想一周接受几次治疗?。”
“我…”行越一阵磕巴,反应过来后才说,“这不应该是医生决定的吗?”
傅明笙嗯了一声,说:“那就两周一次。”
“那还是一周两次!”行越赶紧改口,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快一点治疗。”
傅明笙看着行越,果然又露出笑容,说:“好,再订时间吧,先换药。”
行越抬头,问:“什么药?”
“手。”傅明笙说完,直接攥着行越的手腕抬到自己眼前,快速的拆掉潮湿的纱布后,傅明笙简单的看一眼行越的伤口,缝合的部分已经基本长好,过几天就可以拆线。
傅明笙把拆掉的纱布放进行越的另一只手心,然后用命令的语气说:“扔了,拿药箱过来。”
傅明笙优雅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行越顶着一张不情愿的脸把药箱拎过来,听他抱怨:“受伤的是我,不应该你去拿药箱吗?”
“我不知道在哪。”傅明笙给出叫行越无法反驳的解释,并看了眼自己对面的单人沙发,说,“坐下。”
行越无话可说,只能哼的一声坐进沙发里。
傅明笙平和着一张脸,没想到下手却没有分寸,处理伤口的时候几次弄疼行越,直到行越实在忍不住,咬着牙请求:“你能不能轻一点?”
傅明笙手指收了力气,这才温柔起来。
换好药,果然还是伤员自己整理桌面,并把药箱放好。
行越走回傅明笙身边,问:“我们还去不去吃饭了?”
傅明笙微微依靠在沙发上,说:“太晚了吧,我有点累,你家没什么吃的吗?”
“有倒是有,但你应该不喜欢吃。”行越想了想,又说,“不然还是叫外卖吧。”
“不用,你本来准备吃什么,我吃一样的。”傅明笙拿出手机,对行越客气的弯了下眼角,说,“做好叫我,谢谢。”
行越又在一种诡异却无法拒绝的气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煮了两碗泡面。
他端面给傅明笙的时候,傅明笙用筷子直接挑到碗底,问:“我的怎么没有鸡蛋?”
行越一惊,赶紧把自己那碗藏在面下的鸡蛋往下压了压,说:“我也没有。”
傅明笙看了眼厨房的案板,不依不饶:“我看见蛋壳了。”
“!”行越是真的被气到了,他用筷子在自己的碗里戳了两下,最后还是不忍心交出鸡蛋,只能小声说,“你非常喜欢吃鸡蛋吗?我可以给你一根火腿肠。”
“嗯,非常喜欢。”傅明笙用筷子卷起一根面条,无辜的看着行越,说,“这样我吃不下去。”
“好吧!”行越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把自己的碗和傅明笙的碗进行交换,然后愁眉苦脸的吃起了那碗没有鸡蛋的泡面。
而傅明笙则在行越不甘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吃下了整个鸡蛋。
行越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问傅明笙:“你有没有看到袁奕恒跳楼那个视频?那天借给我们相机的其实是个男人。”
傅明笙嗯了一声,说:“看到了。”
“我刚才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接到你的电话,那你看到评论了吗?”行越认真的生起气来,“他们发了一些照片。”
傅明笙处之泰然,情绪跟行越大为相反,他轻轻放下筷子,然后抬眼看向行越,问:“接受不了?”
“我当然接受不了!”行越义正言辞道,“人家不管穿男装还是女装,关那些人什么事,我刚才正想骂一骂他们,就看到了你的电话。”
行越又低头挑起一口面,含糊不清道:“我先给你回电话的。”
傅明笙一怔,语气有点意外,问:“你认识杜远筝?”
“不认识。”行越说,“不过以前好像看过他的新闻。”
行越说完,动作忽然一顿,他小心翼翼的放下筷子,然后用面巾纸擦了擦嘴角,最后才试探着问傅明笙:“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病情有点严重?”
傅明笙缓过神,问:“什么?”
“我知道,我对一些事的同理心比普通人多,我不应该…”
“不是你的问题。”傅明笙打断行越的话,对上他略显慌张的眼睛,温和道,“是我误会你了。”
行越不明所以,问:“误会我什么?”
傅明笙低头,笑了一声,说:“我以为你是故意不给我鸡蛋,原来只剩一个。”
行越一下梗起脖子,为自己证明道:“当然,我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你看,就算只有一个,你想要,我还是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