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的保姆也没看见,很快连保镖都离开了。
纪棠先默不作声上楼,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响起清脆的声音,与男人脚步声重合着,灯光一盏盏被打开,暖黄色的光晕洒在身上和头发丝上。
间接,也衬得漂亮的脸庞轮廓几许模糊。
一走进奢侈品满目的衣帽间,纪棠将轻搭在肩膀的大衣脱下,站在中央,缓缓转过身,脸上表情尽失,连客套和宋屿墨笑一下的欲望都没有,直接问他:“你什么意思。”
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包厢里,又不说话,让她陪他寒冬腊月的去走几圈,结果也不说话。
明知道她穿高跟鞋,走不久就会妥协。
无非就是想找借口,骗她回别墅而已,纪棠只是隐忍不发,又不是看不透。
宋屿墨还要那副模样,动作清缓地锁上了衣帽间的门,目光不疾不徐的落在她的身上:“纪棠,离开宋家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过得似乎很好。”
“有什么问题吗?”
她没有否认,难不成离过婚的女人就要像个豪门弃妇一样自暴自弃?
纪棠看着他,在控制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宋屿墨缓缓地,陈述道:“你过得很好,我过的并不好。”
这就是他自始至终没有出面,观察了许久得出的结论。
纪棠冷冷的笑:“所以你打算也让我不好过吗?宋屿墨,我签下离婚协议书前,你妈难道没有把一切都如数告诉你?说白了,我从来没有正式被宋家接纳,只是临时挂了你妻子的身份而已,大家各取所需。”
她不装的时候,说出的每个字都跟尖锐刀锋一样,不眨眼的往男人心口里刺。
宋屿墨双眼又暗又沉,情绪复杂盯着纪棠,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才会喜欢用尖锐的语言,主动去攻击别人,用来保护自己。
他背靠着衣帽间冰冷的门上,过了许久才缓过胸腔内的钝痛感,嗓音压得低:“纪棠,我早就知道你没有真正爱过我,一直以来在这段婚姻里,我不断地学习着怎么跟你培养出感情,希望你能对我有一点点,哪怕是片刻的在意。”
是以,宋屿墨终究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纪棠可以这样义无反顾的抛弃他们的婚姻。
纪棠眼也不眨的说:“你真想知道吗?”
宋屿墨掀起眼皮,见她站立在灯光下,漂亮的脸蛋表情是冷的,毫无怜悯地看着他说出:“因为我厌恶隔三差五就得回老宅给你妈服低做小,靠着她的态度,才能在你家立足。连简晴也都没有把我放眼里,你觉得我们的婚姻是完整的,而我觉得是畸形的,一直都处于不平等的位置――”
第59章 (想哄她)
纪棠想走。却清楚在这衣帽间里, 宋屿墨不让的话,是走不出去的。
她穿着高跟鞋站着累,索性坐在了中央圆形沙发上, 黛绿色裙摆低垂,纤美的背挺得很直,仿佛是不甘示弱般,只是那纤长的眼睫下隐约有一抹晶莹透亮的泪光闪过, 很快就消失不见。
刚才说完那些话, 气氛就陷入了长时间的诡异沉默。
宋屿墨眼底深浓的情绪晃了两秒,借着衣帽间头顶的水晶灯光线, 视线看清了纪棠漂亮脸蛋上冷漠的表情,还有着一丝对宋家难以掩饰的反感。
他突然感觉身躯像是被什么撕扯着, 缓缓地,靠着门坐下, 修长的手臂搁在膝盖上,微垂着脖颈,侧脸轮廓被阴影笼罩,看不清真实神情。
纪棠的话, 每个字都在灭掉他想死灰复燃的心般, 在谁也继续的情况下, 自控好情绪,掩下眼睫说:“盛娱传媒里谁是你的眼线?宋屿墨……你想掌控我每一天的行程, 这种行为是病态知道么?”
击垮她对这段婚姻最后一道底线的,是宋屿墨派人监视她。
纪棠无法容忍表面上恩爱自己的丈夫,私下则是极度渴望控制着她。
宋屿墨重新抬起头, 眸光落在她的身上。
许久,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 竟有几分暗哑:“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让你不满的?”
纪棠抿起嘴巴,没有说。
宋屿墨却坚持想知道,甚至是起身,出去找了一张纸和笔,让她写下来。
纪棠:“?”
宋屿墨不管她的表情多诧异,仍是那副隐忍内敛的姿态,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攥紧这根笔。
纪棠不写,都离婚了还搞控诉这一套,搞不好很容易旧情复燃。
她连给他改的机会,都不想给。
宋屿墨挺拔暗色的身躯在原地站了很久,渐渐地,精致五官的脸庞上也没了神情,而纪棠不带怕的,从包里拿出手机说:“你要在这样纠缠,我打电话给你妈……”
最后一个字没机会说出口,宋屿墨就已经将手机夺走,眉头都没有皱,扔向了旁边的橱柜玻璃上。
瞬间,手机被砸的四分五裂。
纪棠漆黑的眼眸里有一瞬间紧绷,瞬间没了声,被蓦地止住。
宋屿墨眼底眸底猩红的情绪瞬间收敛,迈步上前,而纪棠下意识地后退,在被男人手掌碰到肩膀时,就像是触电般,身体僵硬,曲起手指抓他的整洁衬衫,企图往外推。
此刻宋屿墨是压着火的,被纪棠的每句话和抗拒他的反应敲碎了理智。
加上男女的力量悬殊过于大,微末的力气在宋屿墨眼里根本轻易就给克服了,低下头,嘴唇沿着她的脖侧一寸寸地,移到了肩膀处。
纪棠不同以往顺从,挣扎间用指甲,将他完美锋利的下颚抓出了几道血痕。
刺痛感让宋屿墨暂且恢复理智,将她抵在冰冷的玻璃镜前,用那种要捏碎的力度紧扣住她肩膀,疼的纪棠瞬间就掉下眼泪了。
是真的哭了,啪嗒啪嗒往下掉,当宋屿墨神色大变,要伸手去触碰她脸蛋时,一滴泪正好砸在他的长指上。
泪水的触感是冰凉的,瞬间让他心间的郁气消失得彻底。
宋屿墨想哄她,可是纪棠根本不想让他哄,眼睫在生理性地不停眨动,哭过后,连情绪都莫名的低落着。
……
三更半夜,纪度舟被宋屿墨一通电话,硬逼着叫到了别墅里来。
他迈步进去,便看见坐在楼梯台阶上的男人,身形处于暗处,长指骨节清晰分明,夹着根烟点燃,火光亮起间,也照映了那张脸庞几秒。
纪度舟步伐停了半瞬,结交多年里,很少见到宋屿墨碰这玩意。
看来,是失魂落魄的很。
上前,近距离看他:“你大晚上把我叫来,就是抽烟?”
宋屿墨手肘撑到膝盖上。抬起头扫向他,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纪棠在楼上。”
纪度舟挑起眉,轻嗤道:“你们这对前任夫妻搞什么名堂?她主动来跟你复合?可能性不高,是你用了什么手段哄她回来的?”
以他了解自己一手养大的妹妹脾气,主动求和是不可能的。
宋屿墨将燃烧了过半的烟蒂,拿自己雪白的袖口碾灭,嗓音很低:“她在楼上哭,我劝不住。”
“哭什么?”
“我今晚想侵犯她――”
宋屿墨的话刚落,纪度舟眼底温度一冷,笑意也在面庞上褪了干净。
半夜把纪度舟找过来,宋屿墨是想让他帮自己,哄一下纪棠,哄她别再哭了。
他想哄,可是现在只要出现在主卧,哪怕半个字都不说。
在纪棠的眼里,他呼吸都是错的。
宋屿墨如实将内心的感受陈述给纪度舟听,换来的是好友一记冷笑:“我劝不住,她这样哭,是哭以后都要被你纠缠不放了,你要不想她哭,进去写个保证书,以后不会出现她在面前,多简单?”
这个提议,如同摆设一般。
宋屿墨面无表情地,盯着纪度舟。
随后,纪度舟继续无情的打击:“屿墨,你这样治标不治本有用么?总得公平点,不能一直都是我妹妹单方面被委屈,她为什么情愿公开生母另有其人,也要跟你离婚,你想过是什么原因?”
宋屿墨毫无预兆的,胸腔内熟悉的钝痛感又开始复出,脸色宛如黑云压城。
纪度舟看他做任何事都运筹帷幄习惯了,头一次,栽在了感情上。
或许,往往会做生意的男人,未必能搞得明白感情这回事,纪度舟提点一二,嗓音仍透着点冷淡意味:“女人不仅要的是男人的甜言蜜语和物质上的满足,还有一点,屿墨,是你从未意识到要给她的――”
“纪棠要的不是你偶尔施舍出的一丝安全感,是你会护着她,成为她的世界。”
……
十分钟后。
宋屿墨依旧僵坐在楼梯台阶上,绷紧了身躯的肌肉,脑海中历历在目着纪度舟说过的每句话。
――你给安全感,让她意识到在你身边,才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又怎么会想逃?
――纪棠现在掉几滴眼泪算什么,她现在这种处境,要后悔想重新回到你身边,才有的哭。
――屿墨,你用错了方式!
裤袋里的手机在响,打断了宋屿墨的思绪。
他拿出来看,是纪度舟发来的:“你要坐在楼梯一晚上,我妹就不会下来。”
纪棠还是不想看见他,一秒钟都不想。
宋屿墨眼底微潮,修长的指捏着手机,静默片刻,高大挺拔的身影沉沉地站起,走下台阶。
等他没有继续待在别墅后,纪棠才跟纪度舟一块下楼,洗过脸,肌肤没有带妆了,眼尾处微微的一丝红,可以看出哭过的痕迹。
她走出别墅大门后,就坐上了纪度舟的车。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有关宋屿墨存在的地方。
-
“他想要出现你面前,谁也拦不住――”
车内,纪度舟看向玻璃外,站在夜色下的一道模糊黑色的挺拔身影。
像是在注视着纪棠远去,久久都没有移开。
他的话,纪棠没有反驳,皱着漂亮的眉尖:“你就不能劝劝宋屿墨别对感情死心眼?”
纪度舟轻嗤笑:“我怎么劝?他现在是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就算被伤心,也只是躲起来独自舔伤口。”
车内的温度适中,纪棠没有穿大衣,所以纪度舟的视线很敏锐地发现她藏在秀发的脖子上,有两道鲜红的吻痕,他语调含义不明的情绪:“自求多福吧,哥哥也帮不了你。”
纪棠轻抿着唇,没了和她说话的欲望。
反倒是纪度舟一路上很有说话的兴趣,连手机铃声响起了几次,都没有接通。
纪棠在烦躁的时候,一点儿动静都能让她炸毛,她压着火气,看过去。
正好屏幕上方亮起,显示出来电人是:【简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