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在收到消息之后,便跟洪霞回家搬东西。
来到洪霞和江日落住的出租屋,浪漫指着简陋不堪的环境都愣了:“你俩……现在就住这儿?”
洪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恩。这儿离日落公司近。”
浪漫看了看,江日落租的是一间弄堂里的老公房,厨房还在屋子的外面。
房子一共两室,连个厅都没有。
小的那间一看就是洪霞的,堆的都是她的私人物品,在这么小的房间里还隔着一张儿童写字桌,这一看就是小白平时都是在洪霞的房间里做功课,然后回江日落的房间睡觉。
浪漫本以为洪霞是奔着和江日落你侬我侬才搬过来的。
但一看这条件,侬个p啊!
连同房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洪霞还真就是江日落免费的公司行政和私人保姆啊!
浪漫真觉得自己来接江小白接对了,至少把孩子接走,他俩还有二人世界的可能。
江小白乖巧地去收拾他那些半新不旧的玩具。
浪漫直接说:“小白,除了书包,啥都别拿了。明天周末,干爹干妈出去全都给你买新的!”
小白仿佛没听见,继续收拾起来。
洪霞也无奈地耸了耸肩。
待全部弄完,浪漫直接叫了辆商务车,带小白回家!
当她攥着江小白的手,提着大包小包进门的时候,徐老师和李爸的嘴都张得合不拢了,走上来询问道:“这是谁的孩子?!”
浪漫道:“我儿子!”
徐老师战战兢兢地伸手就去摸浪漫的额头:“浪漫,你求子心切,也不能拐带儿童啊!犯法的。”
李爸也很紧张,局促地说:“就是啊!!犯法。”
浪漫“扑哧”一笑,这才解释起来:“朋友的孩子,叫吴琼干爸。我们接家来,帮忙照顾几天。”
“噢。”
徐老师和李爸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旋即,徐老师仔细打量起江小白。
小白人长得萌萌的,说话做事又很懂礼貌,很快就博得了徐老师和李爸的巨额喜爱。
才两三天的功夫,李浪漫在家的地位就极剧下降。
“你吃什么鸡腿啊?!放下!给小白吃。”
餐桌上的徐老师十分地冷酷无情。
从前好鱼好虾,好酒好菜都是浪漫的,现在浪漫的地位已经沦落到跟剩菜打扫机差不多的地步了。
“啥?小白?这个翅膀不爱吃啊!好的,呐,浪漫,你吃!”
“小白,这个鱼尾巴刺多!你夹给你浪漫阿姨。来,咱们吃这个鱼肚子哦!”
“小白啊,来来,干外婆这个葱爆大头虾烧的最好了!你尝尝!浪漫,你愣着干啥!赶紧帮小白剥壳!”
浪漫都无语了,她这什么家庭地位?
在爸妈面前混得连江小白都不如了?
她是专门剥虾的老妈子吗?
还是她压根就是充话费送的?
但等虾一剥完,她立刻又笑靥如花满脸讨好地递到小白面前:“来,小白吃!多吃虾补钙长个子,对大脑也好。”
“对对对。”李爸附和着站起身,把整盘虾直接从浪漫面前端到自己这边,他嫌浪漫手速慢,亲自给小白上下翻飞地剥了起来。
浪漫吃醋道:“爸,你整盘都端走了,我吃什么?”
徐老师毫不留情地往李浪漫碗里敲了一筷子青菜:“你又不长个子!吃你的青菜!润肠通便,省的大鱼大肉吃多了,又马桶上一坐坐半个多小时。”
“妈!小白在吃虾呢,你能不能别说那么恶心?”
“对对对!来,咱们小白吃噢,别理你浪漫阿姨!她就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别睬她。”
wtf…
李浪漫冲吴琼投去仇恨的眼光。
吴琼只顾低头猛扒饭,立场明确,绝不介入这场战争。
第六十二章 有怨报怨
入夜,江小白睡了,李浪漫一脸唏嘘地盘腿坐在床上涂护手霜。
吴琼看她怔怔抹了得有二十分钟,还在那摩擦摩擦,怕她别磨秃噜皮了,便上前斜坐在身边问道:“怎么了?有心事啊?”
浪漫幽幽吐口道:“明天是去出版社的最后一天了……”
“好事儿啊!”吴琼一拍手,“祝贺我老婆脱离苦海。”
“别闹。”浪漫心情低垂地轻轻拍了他一下。
这款“不讲理”的老公,她喜欢,但人嘛,总是很难和现有的生活诀别的。
吴琼知她有留恋,旁敲侧击地劝慰道:“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如果现任够好,谁又会去想念前任呢?”
浪漫笑笑,继续低头双手摩擦。
“明天最后一天搬东西,你的档案已经到人才中心了吧?”吴琼问。
“嗯。今天at那边也给我准信儿了,下个月1号入职。”
但浪漫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欣喜。
人总是希望牢牢握住手里现有的东西,对于未知,多少都心存畏惧。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吴琼笑道:“想想丁晓玲,明天你就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多好!明天她要敢再挤兑你,你就该说啥说啥,完全不用带怕的。”
听了这话,浪漫才微微松快了些,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
吴琼不忘提醒她道:“不过咱也别太过分了。咱做不到悲天悯人,也没必要和小人顶得太足了。活在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想明白了这点,小事便也别多计较了。”
“我知道。”浪漫点了点头,“有分寸。”
“嗯,但她如果不客气,你也别太怂!有仇不报,遗憾终生。遇事不怕事,咱不受那无缘无故的鸟气。”吴琼拍了拍李浪漫柔嫩的小手,低声抬眼提醒道。
“知道。睡吧。”
第二天一早,浪漫便梳洗打扮好,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去和出版社做最后的告别。
她将办公桌前剩余的零零总总装进一只橡皮纸箱子,又去人事科领了离职证明,一时间静下来,走过出版社的一道道门口,竟想不出要去和谁告别。
小鹿实习结束了,于老师退休了,社长和主任自从被几个缩编人员闹过之后,看见浪漫就跟避瘟神似的,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至于其他能留下来的老同事,也都是看上头的脸色,上去同他们道别,大家都尴尬。
浪漫从未在心里觉得出版行业是夕阳产业,她总觉得,项目是人做出来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并越做越好。
但此时的出版社,却让她在窄窄的楼道里,看到了穷途末路之感。
和行业无关,和人有关。
“哟?还没走?舍不得社里?”
丁晓玲端着茶杯,路过抱着纸箱子的李浪漫身边,傲娇地带着酸楚之气揶揄道。
浪漫伤感,本想着同事一场,今日一别也不知以后大家会不会再见,大局已定,何必闹得太僵走人。
她大度地抬起头对丁晓玲道:“是有些舍不得,不过也还好。”
“嗤~”都这时候了,丁晓玲居然还嗤笑得出来。
她这时候拽个p啊!
浪漫很不爽她那个笑。
“社里也是没办法,现在自负盈亏了,经费有限,也不能总养这么多闲人。浪漫你能力强,路道宽,出去自食其力,也是为社里解决困难。社里是不会忘了你这份贡献的。”丁晓玲眉眼带笑酸道。
“滴!”
此时李浪漫的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是n+1的离职补偿到账了。
她抿了抿樱红色的嘴唇,抬起头来,重新问丁晓玲道:“你说什么?”
丁晓玲轻蔑地瞥过来一个冷笑道:“我说,你走了,也是对社里的贡献,社里是不会忘了你的。”
李浪漫忍无可忍,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浪漫昂头朗声冷笑回击道:“哟,这么高屋建瓴的话,要不是从你丁晓玲的嘴里说出来,我还以为是社长在做缩编动摇报告呢?呵呵,你以为你是谁?丁晓玲,你搞搞清楚,出版社的社长是你表叔,不是你!你不过是我们一室一个普普通通的编辑!哦,对,还是一个没啥业绩的的编辑。”
“你……!”
丁晓玲没料到平时心高气傲的李浪漫会突然这么放得开地当众怼,一时间竟没能作出反应,组织好反驳她的语言。
浪漫的声音很大,旁边几个埋头做事的老员工都听见了,好几个人没憋住,空气中隐隐传来几声“吱吱”的笑声。
丁晓玲的所作所为,平时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过是碍于社长的情面,敢怒不敢言罢了。
甚至连一室的主任,明明听见了李浪漫的这段话,也装看报纸,没听见。
丁晓玲有社长罩着,他上头又没人,其实若是他能做主,他倒宁愿愿意留下能力强肯做事的李浪漫。
但他做不了主,此时李浪漫要出一口气,他也觉得痛快。
“嘁~被裁了,你还有理了?!”丁晓玲强词夺理为自己挽尊,“社里是经过综合考虑才做的评定。我确实比你有潜力!”
“是啊!”李浪漫冷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社里什么综合考虑,大家都知道;你的潜力,我也知道。不就是因为我结婚了,社里担心我一回去生孩子,耽误个一两年嘛。但是你丁晓玲不同啊,单身一身轻,可以‘全省心’地扑在事业上!不过你已经‘全身心’地扑了这几年,怎么也没见你有啥拿得出手的业绩啊?”
“你!!……”
丁晓玲几乎被怼吐血,以前她怎么不知道李浪漫这么伶牙俐齿。
原来平时她那副温顺小白兔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