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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献卿看着小姑娘没了往日的生气,心又疼了起来。
  他慢慢靠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目光温柔的看着她:“绾绾闭上眼睛睡一会,等醒来,就回家了。”
  傅恩锦吸了吸鼻子,看着裴献卿沉静温柔的黑眸,点了点头。
  “嗯。”她应了一声,似是不放心,又伸出素白的小手拉住了裴献卿的袖子,“将军会一直在这的,是么?”
  裴献卿点点头,用没被拉住的那只手摸了摸傅恩锦的头:“睡吧,我在。”
  傅恩锦放下心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熟悉的皂荚味好像包裹了她,稍微抚平了她刚刚受到惊吓的心,于是便慢慢睡了过去。
  即使睡着了,手还是抓着裴献卿的袖子,不敢松开。
  裴献卿看着小姑娘苍白又精致的小脸,乌黑微翘的羽睫在脸上投下轻微的阴影,就像一尊美丽又易碎的瓷器。
  轻轻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他微沉着目光看着前方,不知在心里盘算什么。
  马车不急不缓,走的平稳,有些凉意的风拂过窗帘,带来车外的一丝冷意。
  裴献卿压住窗帘的一角,不想让小姑娘着凉了。
  傅恩锦闭着眼睛,睡梦渐渐的不安稳起来。
  她皱起眉头,额前慢慢沁出细密的汗,抓着裴献卿袖子的那只手也攥紧起来。
  裴献卿见小姑娘睡不安稳,忧心的坐近了些。
  刚刚离她近一点,傅恩锦突然便睁开了眼,从梦中惊醒。
  “走开!”
  她下意识的朝前挥手,梦里俆绍鸿恶心的嘴脸将她吓醒了,微微喘着气。
  裴献卿一把抓住她乱舞的小手,握在掌心里,然后将小姑娘揽进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绾绾不怕,没事了,嗯?”
  鼻尖闻到裴献卿身上的味道,傅恩锦这才回过神来,她松了口气,放松了僵直的身子,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睛,撇撇嘴,又想哭了。
  傅恩锦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坚强,像一个小哭包。
  可不知道是不是在裴献卿身边太过安全,她一点也不想强撑着,虽然重生了一世,可上一世她都已经那么苦了,现在她好不容易回到了最幸福的年纪,一个小姑娘喜欢哭鼻子不是很正常嘛。
  将军肯定也不会嘲笑她的!
  见怀里的小姑娘又默默地小声哭了起来,想来是真的被吓到觉得委屈了。
  裴献卿一下一下不厌其烦的拍着她,拍着拍着突然拍出了一个嗝来。
  “嗝~”
  傅恩锦:“……”
  裴献卿:“……”
  “扑哧”一声他轻笑了出来,直到看见小姑娘通红的耳尖,才将嘴角的笑意勉强压了下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傅恩锦觉得简直是丢脸丢到了家,为什么突然就打了个嗝啊!她又不是襁褓里的小宝宝……
  红着脸坐直了身子,她连忙从裴献卿的怀里退了出来,裹着被子又缩了回去,然后小小声的想解释两句:“刚刚是……嗯,是意外。”
  裴献卿没有逗她,一本正经的“嗯”了一声。
  傅恩锦觉得好像就说这一句不够,想了想,又抬头看了裴献卿一眼,声音更轻了:“将军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啊?一直在哭……其实,我平时很少哭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已经及笄了!”
  裴献卿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又轻轻的应了一声。
  看着他温柔中又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傅恩锦慢慢回过神来。
  不对,她干嘛要强调自己已经及笄了?这不是很奇怪么!
  跟自己赌气似的微微咬了咬唇,傅恩锦索性窝回被子里,不说话了。
  而裴献卿只是低垂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嗯,及笄了,可以娶了。
  *
  一路送傅恩锦回了傅府,彼时已是酉时一刻,天黑了下来,入夜了。
  路上的摊贩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裴献卿特意绕到了傅府的后门那条巷子里,元香和金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傅恩锦没再让裴献卿抱,想让自己显得坚强一些。
  她裹着被子下了马车,看见元香便赶忙跑上前去拉起她的手左右看看:“元香,你没事吧!”
  元香看见傅恩锦小脸白的近乎没了血色,鬓发凌乱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摇了摇头,自责道:“对不起小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如果当时我想办法告诉你……”
  傅恩锦拍了拍她的手,声音软软的:“没事的,那种情况你根本没有机会开口,好在现在我们都好好的呢。”
  金梨在一旁,眼睛肿肿的,显然是已经哭过很久了。
  她拉着傅恩锦的手,嘴一撇,又要哭了,傅恩锦反过来笑她:“梨子,你看你哭的眼睛都肿了,好没出息哦。”
  金梨知道小姐是想安慰她,当下就把眼泪憋了回去。
  裴献卿看了看还拖着被子的小姑娘,低声温柔的问:“先进府?”
  虽然傅府后门这条小巷子也没什么人,但被人看见还是不好的。
  金梨本以为高岭之花的裴将军这次碰巧救了自家小姐就已经很难得,没想到裴将军现在对小姐说话竟然已经是这种语气了?
  她当下差点惊掉了下巴,看了一眼旁边淡定的很的元香,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没见过世面,只能默默的又把下巴扶起来。
  傅恩锦听了裴献卿的话点点头,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府,而后她又回身看向裴献卿:“将军,你……”
  裴献卿面色如常的跟着她进了后门,淡淡道:“我正好有事去拜访一下傅阁老和傅尚书。”
  傅恩锦:“啊,这样啊,那我让金梨带将军去吧?”
  裴献卿没答应,只是哄着她:“无妨,你回院里去吧,让丫鬟好好照顾着睡一觉。”
  傅恩锦也没强求,她今天脑子很多时候都是空白,也没奇怪裴献卿怎么会知道傅府的这些院子怎么走。
  看着小姑娘走远的背影,裴献卿带着那个又充当了个小厮的暗卫,轻车熟路的去了傅府前院的会客厅。
  毕竟前些时候偷偷来看小姑娘时,也忍不住把府里的路线看了一遍。
  其实早在马车上,裴献卿就派了暗卫拿着他的腰牌去给傅府送了消息,是以傅家现在已经知道了傅恩锦在宫中被宜贵妃算计的事。
  一家人虽然心中有愤慨,但宜贵妃既然敢这么做,就不会怕事情败露,这件事她料定了傅家不敢大声张扬,不然傅恩锦的名声就要被毁了。
  吃了一口闷亏,傅家一家人脸色阴沉,心里心疼傅恩锦,却又不能做什么,憋屈的很。
  而裴献卿却在这时来说,与他们又要事相商。
  傅尚书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却拿不准,此时有些苦恼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季氏接到消息的时候一双眼便哭红了,她的绾绾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听说裴献卿已经到了府上,季氏想起了之前试探傅恩锦时她的态度,又想起这次是裴献卿赶去救了她,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想跟傅尚书说说。
  还没开口却听见身边的嬷嬷来报,说三小姐已经回府了,她便顾不得其他,匆匆赶去玉笙院了。
  没多久,前院便派了人来,说傅阁老请傅尚书去庭轩阁,这里是傅府会要客的地方。
  傅尚书赶忙过去,而庭轩阁里,裴献卿和傅阁老都已在椅子上坐下。
  第40章 表白(三合一章)
  屋里的窗户没关, 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泛黄的光线明明暗暗,衬的两人的神色也莫测起来。
  待傅尚书来了, 下人关上房门, 窗户也紧闭起来。
  半个多时辰后,裴献卿才从屋里出来。
  傅阁老和傅尚书送他至前院, 他恭敬行了一礼:“阁老和尚书大人请回吧。”
  傅尚书一向和煦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微沉的神色,他定定的看着裴献卿:“贤侄方才所说,我记下了,望贤侄一字千金,珍而重之。”
  裴献卿挺直背脊, 身长如修竹,他的轮廓冷厉,面色却柔和。
  “若求而所得,我自当视若珍宝,决不食言。”
  冬日的夜晚冷风总是有些凛冽的, 夜色沉沉, 裴献卿伴着星河一路快马回了府。
  进了府门, 他大步走向朝闻院, 元修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了。
  书房的炉火刚刚起了没多久,裴献卿一身的寒气未散去也无心顾及, 径直坐到了桌前, 眉眼已经不复之前在傅府的温和, 变得狠厉起来。
  他给了元修一个眼神,元修便会意,开口道:“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将俆绍鸿的手脚都折了,右手断了中间两指, 直接丢在了徐府门口,被徐府的下人发现后连忙带回了府内,她母亲连夜找的大夫诊治。”
  裴献卿冷笑一声,他在出门时踩的那脚极重,即便是接好了,日后俆绍鸿的左手也再难完好如初,右手切了两指,以后再难握笔写字,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食指轻敲着桌面,裴献卿的面色如这冬日的夜一样冷,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了一股子狠:“徐中廉养外室还让外室给他生了个儿子的事,想办法让梁氏知道,我要他们府上日后鸡犬不宁,永无宁日。”
  元修素着脸,连忙应了一声是。
  徐中廉是俆绍鸿的父亲,生性风流的很,而梁氏却是个善妒泼辣的人,所以即使徐中廉的后院侍妾通房无数,但始终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只有俆绍鸿这一根独苗,这都是梁氏在后院的手段。
  但外室与侍妾通房又不同,就当朝来说,一家的正室夫人可以视侍妾通房如丫鬟奴婢,却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养外室。
  若是让梁氏知道了徐中廉不仅养外室,还多了一个儿子,以她的性子,这事定会闹翻天。
  如此一来,五皇子未必会再用他。
  俆绍鸿这人,虚荣心重,人也虚伪好面子,折磨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所有费尽心机的努力都白费,让徐府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处理完俆绍鸿,元修又问道:“将军,那宜贵妃那边……”
  裴献卿沉默了一下,看着桌边飘忽的烛火,缓缓道:“这事应是嘉禾主使,俆绍鸿是受了怂恿,宜贵妃无非就是顺水推舟,想来个一石二鸟。”
  他顿了顿,看向元修:“让人去查查太常少卿周乾,将短时间内能查到的可以弹劾的事情匿名给御史孙吾易。”
  作为嘉禾的父亲,宜贵妃的妹夫,也是五皇子在朝中的势力,周乾手上不可能干净。
  孙吾易这个御史刚正的很,眼里容不得沙子,胆子也是大的很,他核实后定会当朝弹劾。
  这就够宜贵妃他们处理一阵子了。
  他今晚与傅府直说了想求娶傅恩锦的事,只是到底是傅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傅阁老和傅尚书的意思,都是要傅恩锦自己点头才会应了这门亲事。
  裴献卿自是同意的,他对这桩亲事很慎重,想要自己亲自与傅恩锦说,只是还需要在近日找个合适的机会开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