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偷来的,更或者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
早就听说过大芒山的土匪无恶不作,相城周围的古墓都被挖了好几座了。
乔若初不敢要,也不想要。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我受不起。”她不敢看他,垂下眼眸,密密长长的羽睫遮住眼眸。
“一点玩意儿,不成敬意!”男人不带感情的声音有种逼人的强势,让人无法拒绝。
“我,要去北平,路上带着不安全。”乔若初蚊子哼哼一样说。
“北平?”男人皱起了眉,朦胧中的侧脸犹如雕塑。
“逃难。”乔若初怕他坚持,如实相告。
带着这么贵重的物品逃难确实危险,保不住遇上劫财害命的,她想他也许会理解。
“逃避土匪?”男人低低地问,声音很有磁性,如果不事先知道他是土匪,乔轻若会觉得他是个彬彬君子。
“不,不是,是吴术成,他要纳我……。”她的羽睫动了动,扫了男人一眼。
男人的脸更冷峻了。
目光虎虎逼人:“他要讨你当姨太太?你怎么勾搭上他的?怎么又反悔了?”
有种痛刮过乔若初的心窝,她想骂人。
不过对方是土匪,借她十万个胆子她都不敢。
“我没见过他。从未答应。”乔若初说的很硬气,也很坚决。
男人的眼眸微动,嘴角挂了一丝微笑:“当姨太太比逃难好。”
一股怒气从心底涌上来,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是吗?想必你也纳了不少姨太太吧?”乔若初的语气冷的犹如隆冬的冰雪,盯着男人的眼眸也冷如万年雪域。
男人的心微微一动。
“我林君劢不近女色。”他一脸的傲气,乔若初知道了他的名字。
大芒山的一个土匪,叫林君劢,他长的无比英俊,自称不近女色。
乔若初沉默了。
没有什么要和他说的了,如果他执意把东西放下,那么她就收下。
一个男人夜半来她的闺房,脸上没有丝毫的歉意,怎么说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种人,离的越远越好。
朦胧中他转身坐在她梳妆镜前的椅子上,两脚打开与肩平,上身直直的,坐相十分优雅。
房间里有淡淡的茉莉的清香。
乔若初躲在锦被里,考虑用什么法子尽快把这个瘟神送走。
“不用裹了,不热吗?上次不都看过了吗?”林君劢瞧着她恨不得把眼睛以下的身体都裹入锦被里,嘴角一翘,邪恶地说。
他的眼风依旧冷冷的,还带着夜的孤寂。
在土匪和军阀的眼里,女人就是一个玩意儿,天生就是供男人玩的。
乔若初咬着下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清者自清。夜深了,请君自重。”她下逐客令了。
她不想再忍受他言语上的侮辱。
林君劢愣了一下,顺手敲了一下盒子,“不用逃了,吴丘八活不了几天了。”他认真地说。
乔青若侧眸,看见他修剪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合适的鬓角,朦胧中,衬托的他更加俊逸。
若单纯看他的皮囊,姿容仪态艳绝,真真是翩翩公子,芝兰玉树。
偏偏是个土匪。
世人见了,必然会哀叹一声吧。
乔若初知他还有刺杀计划,心中祈祷他能成功。
她不懂政治抑或是江湖恩怨,她只知道如果吴术成死了,她就不用背井离乡,远走北平了。
她希望吴术成死。
“相信我。”朦胧中林君劢丢下一句话倏然就不见了。
乔若初心头一松,下床插上窗户,把梳妆台上梨花木的小盒子收好,熄了灯,重新睡下。
这一夜睡的安稳,清晨才醒来。
昨夜似乎又下了一场雨。
清晨的天空里沁着微微的芳馨,夜雨涤尽了一切的尘污,连带着把茉莉花的清香也在濡湿中渲染开了,随着风儿飘溢,飘进了每一个打开的毛孔中。
这样的清晨让人神清气爽。
乔若初下楼的时候父亲已经出门了,余姨太坐在餐桌上等着她一起用早餐。
她的眼底一片暗青,昨晚没有睡好。
乔若初睡的还不错,或许是听到有人要刺杀吴术成,她心里抱着幻想吧。
早餐是豆浆、蒸饺和油条,乔若初每样都吃了一点,很满足。
家里一如既往的宁静。
“老爷去一趟银行,把所有的钱都存进去,到了北平再取出来用。”余姨太压低声音对乔若初说。
乔若初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说了。
她担心隔墙有耳。
北上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孙妈接了起来,“小姐,找您的。”
乔若初欢快地跑过去,她以为是冯燕尔打来的。
“燕尔……。”她微讶,电话那头不是冯燕尔,是纺织大鳄辜甫芳的公子辜骏打来的。
他想邀请乔若初出来喝咖啡。
乔若初不敢出去,她害怕碰上吴术成的人,万一他们误会了找辜骏的麻烦就不好了。
“我,我怕热,不如改天吧。”她支吾着。
“这样吧,南巷子里就有一家意大利的咖啡馆,里面有空调,我们约在那里好了。”辜骏很主动。
南巷子就在她家的后面,隔着一条横街的距离,走不了几步,乔若初实在找不到再拒绝的理由了,就答应一会儿见。
她上楼换了一件淡青色绣鸢尾花纯棉织布的连衣裙,长及脚踝,五分袖,端庄也不失俏皮。
大热的天,她把头发都梳起来简单地盘在脑后,没有任何的发饰,乌发如云,简单优雅。
“姨妈,我去南巷子的意大利咖啡馆见个朋友,一会儿就回来。”收拾完毕下楼的时候,她对余姨太说。
余姨太千交代万叮嘱,一定要她注意安全。
第七章 约会
乔若初撑着一把绢面阳伞,遮挡夏末的骄阳。
她前脚出门,余姨太就打发孟妈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一阵热浪从围绕着她,乔若初加快了脚步,几分钟就走到了南巷子的意大利咖啡馆门口。
辜骏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开车来的,比乔若初要快。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西裤,带一副金丝镜框的眼睛,显得文质彬彬,儒雅倜傥。
他远远的就看见乔若初走过来了。
阳光下的少女云髻低挽,眉目如画,莹白的肌肤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如同一朵初绽的玉兰。
辜骏心中泛起无数涟漪。
“你好,辜公子,让你久等了。”他出神间乔若初已经到了他面前,她笑起来和他打招呼,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你好,若初,快进来。”他有点小紧张。
两旁的侍者做了个请的手势,乔若初便跟着辜骏进了咖啡馆。
辜骏要了个雅座,一面磨砂玻璃隔成私密空间,一面透亮的帘子隔住外面的偷窥,很适合情侣情话。
氛围太暧昧了,乔若初有点不太自在。
辜骏今年有二十一岁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辜甫芳也给他物色了几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他都没看上。
他是从丹麦留学回来的,受过西式的教育,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是反对,辜家也没办法,只好纵着他。
咖啡馆里开的冷气恰到好处,乔若初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比外面舒适多了,辜骏问她喝什么,她点了一块蓝莓慕斯和一杯红茶。
辜骏自己要了一杯蓝山咖啡。
乔若初不喜欢咖啡,她很少喝,不过对咖啡氤氲出来的香味,她倒是很乐意闻。
她觉得咖啡的香气,香到醇厚,苦到深处,结合的别有风味。
“若初,你平时在家里都做什么?”辜骏不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相反,还有点拘谨。
“平时也没什么可做的,睡睡觉,看看报纸,偶尔出去逛街。”乔若初没有说全,其实偶尔乔若初还听听父亲的曲儿,都是北平那边的声调。
她的父亲是从北平南下的,她的祖上是皇家的御用造陵监工,家中藏着几代人修建皇陵的图纸和皇陵中陪葬物的分布图。
到了她祖父乔三缪这一代,清朝没了,各路军匪明里暗里都打着皇陵的主意,他只得改了名字,带着祖上留下的图纸四处躲藏。
乔青崖出生在北平一个隐蔽的胡同里,几岁便跟着父亲偷偷南下在相城落脚,十几岁便做起了丝绸行当的生意,几十年了,他们从未向外界泄露过祖上的身份。
但是乔青崖受幼年时的影响,喜欢北平的戏曲,整日听些咿咿呀呀的唱片。
乔若初受他影响,没事也会听个曲儿打发时间。
当然了,这些,她不能告诉辜骏。
辜骏不太喜欢女孩子整天在外面交际,他喜欢乔青若这般不太出门又不裹小脚不念女经的女孩子,不受过去现在糟粕的荼毒,洁净的如同高山上的雪莲。
“以后可以常常出来看看电影,我约你。”他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