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放学的时候,她又忍不住了:“若初,竟然是林长官救的你,你好福气啊,认识这么大的长官。”
昨夜,周副官带人找到她和乔青崖,见她一个女孩子,就派人把她送了回去。
在路上,送她的副官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所以她知道昨晚说林君劢带人救出的乔若初。
“纪瑛,以后别在提这件事了。”乔若初怕说多了被别人听到又编出种种流言出来。
女校里关于她的传闻已经太多了,一波未平再起一波,她真的承受不了了。
“对不起啊,若初,我是无心的。”方纪瑛挺尴尬的。
姚思桐赶紧和了几句稀泥,三个人之间的氛围才变得欢乐起来。
和辜骏订婚的日子一天天地接近,乔若初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她明明已经答应父亲了,有时候却又身不由己地抗拒起来,想拒绝辜骏。
到了腊月初六,她从学校里回来,见父亲和余姨太都换了喜庆的服饰,满脸春光。
她也按照余姨太的安排,把头发高高的挽起,穿上红色的夹棉金线绣整枝芍药的紧裹高领旗袍,外罩一件短款皮草斗篷,把自己打扮得喜气又高贵。
“初儿出落的真漂亮。”换好衣服后余姨太夸她。
乔青崖看着女儿,也有一瞬的失神,当年与她的母亲初见,也是这般韶华豆蔻,宛如天人的光景。
一家人坐车来到鸿运楼大酒店,辜骏早穿着笔挺的西装等在门口了,他今天心情特别的好,手中捧着精选的玫瑰花,浑身上下收拾的一丝不苟,往哪儿一站,真是玉树临风,如一颗明珠,璀璨的耀眼,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来往男女驻足轻眺。
当乔若初走过去时,观望的人群一阵骚动:“真是一对璧人啊。”有人赞叹。
在众人的羡慕声中,他们走进了早已预订好的包间。
方纪瑛和姚思桐在里面帮着布置花景,见乔若初进来,一左一右挽住了她:“辜太太。”
她们两个人捂着嘴笑。
乔若初脸上飞起红云,“讨厌的你俩。”
众人大笑起来。
尽管乔青崖说是用极简的仪式,吃个饭,辜骏还是把包间布置的很温馨,枝桠繁复的水晶吊顶灯上都插满了红色玫瑰,墙上更是用花朵缀满了,地上还铺了不少花瓣。
整个房间里,到处飘着玫瑰的清香。
落座后侍者调暗了灯光,柔和的灯光映着新鲜的玫瑰花瓣,瑰丽无比,如梦如幻,浪漫极了。
她无意中扫见了乔家丝行的冯掌柜。
乔若初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她没抽空把订婚的事儿告诉冯燕尔。
上次乔青崖说冒家重新选了婚期,她应该邀请冯燕尔来她的订婚宴的。
她最近过糊涂了,什么都没顾得上。
众人落座之后,乔青崖端起一杯酒站起来说:“诸位,今天是小女和辜骏辜公子的订婚仪式。我们小门小户的,也不讲究那么多了,就把亲朋约过来吃顿饭,让他们俩个人见见诸位。以后他们自立门户了,也请诸位亲友多多关照!乔某在这里先干为敬了!”
说完,他一饮而尽。
第六十六章 酷刑
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他说完,辜骏也端着酒杯站起来发言,他说与乔若初一见钟情,今生非她不娶,今后一定会照顾好乔若初的等等。
说完,他敬了大家一杯酒,放下酒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心型盒子,从里面起来取出一枚闪亮的钻石戒指,这是他去上海的时候买的,款式非常新颖漂亮,钻石硕大,在灯光下发出瑰丽的光芒,刺得人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若初。”他伸手把她的素手牵过来
瞧见她手上红红的伤口结痂,他愣了一下,把戒指套在了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她没有躲,任凭他用戒指圈住她的手指。
她知道西式的礼仪在正式结婚的时候还要问一下她愿不愿意嫁给他,还好这回不用问,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开得了口。
来人都知道他为了乔若初和家里闹翻了,现在又见他如此真诚待乔若初,都暗自羡慕乔青崖得了个好女婿。
姚思桐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一个劲用纸巾沾拭面颊,方纪瑛不知道她钟情辜骏的事儿,也卯足了劲挤出几滴眼泪来表明自己也是个感性的容易被打动的女孩儿。
“乔老板,若初的婚期订了吗?”冯燕尔的父亲说话了。
乔青崖看看辜骏。
辜骏神情地看了一眼乔若初说:“如果可以,我想尽快去民政署登记,来年开春办婚礼。”
乔青崖很满意,乔若初接二连三出事,他觉得相城对乔家来说不再是安全的地方了,他希望女儿能早点跟女婿去上海居住。
但这个消息,他现在不能宣布,只能以后再说了。
乔若初的羽睫轻轻收拢着,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亦不说话,任凭父亲和辜骏安排她的婚事。
若初,不要嫁人好不好……等我办完事,娶你,对你负责好不好……
她的脑海里不停地蹦着林君劢那次对她说过的话,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
想着想着,她又对自己说,不能轻信林君劢的话,也许是他欺负了她为自己开脱呢。还是怜取眼前人吧,不要再三心二意了。
这边,乔若初与辜骏在鸿运楼举办订婚宴会,商定终身;那边,司令部的大牢里,林君劢刚刚审完犯人。
上次绑架乔若初的人被抓过来之后关了几天,也用了点小刑,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今天,林君劢亲自坐镇,必须要问出个一二三来。
“灌辣椒水。”他看着一脸无赖刀疤脸,一腔怒火。
他竟然敢用鞭子抽他的女人,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几名丘八端来一盘辣椒水,把刀疤脸摁进去咕嘟了几秒钟。
他抬起头来一呼吸,辣椒水就进到了他的肺里,刀疤脸发出非人的惨叫,叫声像来自地狱那般痛苦,他的肺被灼烧烂了,一会儿就从他的鼻子和嘴里吐出来一片一块被腐烂掉的紫黑色带血的肺部碎肉,散发出一阵血腥臭腐的味道。
刀疤脸昏了过去,旁边待审的光头早吓得尿了裤子。
“招不招?”林君劢冷言一声。
光头看了看旁边绑在柱子上昏死过去的同伴,长叹一口气:“长官,我说。”
他坚持不下去了。
“你们是谁的手下?”林君劢问。
“我们原本是洛阳的盗墓贼,在皖南干活的时候被曹司令收了。他听说孙猴子在东陵盗了不少宝贝,很心动,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情报说浙江相城乔家本是修陵官的后人,手里可能有皇陵建造图,便给了我们盘缠,让我们到相城来边做小生意边观察乔家,找机会得手。”光头一股脑说了出来。
“是不是曹宗昌?他如今也暗里干盗墓的勾当?”林君劢冷笑。
“是的,长官。曹司令说指不定日本人什么时候就打下来了,皇陵早晚要被挖。与其留给日本人不如提前挖了弄到自己手里。”光头答道。
“曹王八是如何知道相城乔家的?”他又问光头。
光头哭丧着脸说:“小的也问过司令,他没告诉小人啊。”
这个问题林君劢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乔三缪当时在清廷做官时为了退休后不惹来麻烦,号称丹上老人,知道他姓名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带着年幼的乔青崖逃到相城的时候并没有改动他真实的姓氏。
乔家在相城经营丝业,和老本行早就没关系了,而且乔青崖几乎不结交什么朋友,从不对外人说起祖上的事情,那么这个身份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你们来相城多久了?”林君劢又问他。
“一年多了,我们一直在找机会得手。”光头说。
“许真希和你们什么关系?”
林君劢没有设定他们和许真希认识,直接问。
光头想了一会儿说:“这个人听说过,还没搭上伙,听说他挖开了一座汉墓,谁知道进去后里面塌方了,死了几个弟兄,只带出来几件小东西。本来也能发财的,里面有一件墓主下葬时嘴里噙的玉含蝉,值不少钱,谁知道被他手下私自拐跑了,如今还没找到呢。”
林君劢抽了一支烟,细细筛了一遍他的话,找不到破绽,姑且信了。
审讯完这两个倒霉蛋,回到办公室,他浓眉不展,问周副官:“那个叫六爷的人抓到了吗?”
“还没有。兄弟们说当晚他就跑出相城往北边去了。”
抓捕六爷这事儿,周玉成副官很受挫。
“给曹宗昌老狗那儿送几个弟兄,随时掌握他那边的动向。”林君劢单独吩咐周副官。
周玉成按照他的吩咐处理去了。
魏同生跟在他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他嘴里似的,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林君劢见了奇怪,就问他:“什么事?直接说吧。”
“参……谋长,今天晚上,乔小姐……她订婚了。”魏同生吞吞吐吐地说。
“也不请我们去喝杯酒,真小气。”林君劢沉默半天,嘟哝了声。
魏同生很难过:“您是对她最好的男人,乔家也太不知好歹了。”
第六十七章 俯仰承欢
林君劢又点上一支雪茄烟,喷云吐雾,眼神复杂。
“钢琴不必送了,把你的相好接出来赶快成亲吧。”他拍拍魏同生的肩膀,从保险箱里拿出五根大黄鱼给了他。
“参谋长,谢谢您了。”魏同生跪了下来,含着眼泪说。
“好好安个家。”林君劢这回例外地没骂他。
辜骏和乔若初订婚的事儿第二天传到辜家,辜甫芳气得跌坐在绒面沙发上直骂:“逆子啊,枉我一直把他当成接班人培养了这么多年。”
潘玉怡听了也不发言,默默听着,任凭他发泄了一番。
辜家的六姨太跟着在一旁起哄,对她冷嘲热讽的,气得潘玉怡转身回了卧房。
辜甫芳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对六姨太说:“去把太太请出来,我有话说。”
马氏不情愿地扭着腰肢站着不动。
下人赶紧把潘玉怡请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