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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见女儿不说话,忙出来打圆场,直说能被皇后看中是多么的荣耀,他们全家是多么的欢喜感激。
  接着,崔皇后又笑吟吟的与顾沅聊了一会儿。
  基本是她问一句,顾沅答一句。
  到后来没什么好问的了,崔皇后便转过头,对一侧的五公主道,“景阳,御花园的垂丝海棠好像开得不错,趁着外头天气好,你带顾姑娘去逛逛?”
  本来还昏昏欲睡的五公主,一听到这话,立刻精神起来,脆生生应道,“好啊。”
  顾沅一怔,有些迟疑的看向赵氏。
  崔皇后弯眸,“本宫与你母亲聊得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你们小姑娘家的听着也无趣,倒不如出去走走,莫辜负这好春光。”
  赵氏略一沉吟,也朝顾沅点了下头,“你与公主去吧。”
  五公主是沅沅未来的小姑子,姑嫂关系处得好,日后沅沅在宫里也能过得好些。
  顾沅也明白母亲的意思,略一颔首,“是。”
  五公主大步朝她走了过来,黑亮的眼眸定定看向她,“咱们走吧。”
  顾沅起身,与皇后告辞后,便跟着五公主一起离开。
  .......
  刚出凤仪宫,五公主那份端庄劲儿一下子消失殆尽。
  她扭过头,两道柳眉拧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顾沅一番后,小声嘟哝道,“除了长得漂亮些,也没什么长处啊。也不知道皇兄怎么想的,着了魔似的非你不可。”
  顾沅,“.....”
  公主,我还没聋呢。
  五公主想了又想,最后只得承认自己皇兄就是个看脸的色.胚。
  这般理解后,她看向顾沅的目光多了几分莫名的同情,轻咳了一声道,“虽说我不是很喜欢你这慢吞吞软绵绵的性子,但你做我嫂子.....也还行吧。”
  起码比那个眼高于顶的崔敏敏好百倍!
  顾沅默了默,笑的有几分无奈,“那我……多谢公主的肯定?”
  “别客气。”五公主很是大气的摆摆手,又碎碎念着,“主要是我皇兄他喜欢你,我就这么一个亲哥哥,他喜欢的,我总不能跟他唱反调。”
  提到裴元彻,顾沅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左右身旁没其他人,五公主又是个性情爽利的,斟酌片刻,顾沅柔声问道,“公主,我与太子的婚事,真的是皇后娘娘定下的么?”
  五公主眸子闪了闪,虚张声势道,“那肯定啊,母后乃后宫之主,皇子公主的婚事都是由她做主的。”
  像是怕顾沅再问,她凶巴巴道,“哎哟我说你这么磨磨唧唧的,不是要去御花园看海棠么,再不快走天都要黑了。”
  顾沅看了看天边明晃晃的大太阳,“.....”
  春光融融,御花园里青松拂檐,玉栏绕砌,树木山石,蓊蔚洇润。各色花草繁茂秀美,蝴蝶蜜蜂在花间翩翩飞舞,一派生机勃勃的热闹气象。
  顾沅与五公主边逛边聊。
  虽然相处的时间短暂,但顾沅看得出这位五公主除了有些骄纵,人并不坏。
  走了没多久,五公主指着不远处假山上的那座四方小亭子,问,“你累不累,咱们去那边亭子坐坐?”
  顾沅本想说不累,但见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期待的看过来,便随她一起去了。
  俩人才坐下不久,五公主又道,“我有些内急,先去更衣,你在这坐着等我回来。”
  顾沅柳眉微蹙,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也不等她回答,五公主就带着宫女匆匆走了。
  顾沅心头轻轻叹了一声,旋即倚着栏杆,盯着亭中摆放的那盏点着精巧山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心中默数着:
  一、二、三......
  都不用数到一百下,数到七十三下,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的响起。
  顾沅睫毛扑闪两下,缓缓抬眼,就见那嶙峋奇秀的假山后,晃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个面容英俊的男人,身着玄色蟒纹斓袍,腰系九环蹀躞带,足蹬金丝绣云纹的黑色皂靴,气质矜贵,通身气派。
  在午后明净的阳光下,他原本漆黑的眸色好似淡了些,直勾勾盯着她时,干净又纯粹。
  顾沅一时有些恍神。
  等她回过神来,裴元彻已然走到亭间,一贯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沉声道,“顾姑娘,真巧。”
  ☆、【20】
  看到裴元彻的一瞬间,顾沅的第一反应是,果然是他。
  第二反应是,这“偶遇”也巧得委实明显。明显到她都不知道该装傻,还是直接拆穿他。
  纠结片刻,顾沅敛眸,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先朝他行了个礼。
  “臣女拜见殿下,殿下万福。”
  她垂着头,露出一截修长纤细的颈子,天水碧色的衫领衬得她肌肤如雪,葱段般水嫩。单边步摇上挂着的宝石珠子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裴元彻喉结滚了滚,淡声道,“不必多礼。”
  顾沅施施然起身,只是脑袋依旧垂着,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她眸中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她的态度,依旧是客气而冷淡的。
  并未因着那封赐婚圣旨,就对他亲近起来。
  虽然早料到这么个情况,然而亲眼见到,裴元彻的心还是往下沉了一沉。
  沉默片刻,裴元彻道,“是母后宣召你进宫的?”
  顾沅答道,“是,皇后娘娘邀请臣女母亲入宫品茗,叫臣女一道陪同。”
  裴元彻低低的嗯了一声,本还想再问她“那你为什么在御花园”,话没说出口,就听到她继续道,
  “至于臣女为何一个人在御花园,是因为皇后让五公主带臣女来看垂丝海棠,刚到御花园没逛多久,五公主便先行去更衣,让臣女在这等她......再然后,殿下您就来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抬起头,一双小鹿般黝黑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他,带着看穿一切的沉静。
  裴元彻清隽的眉眼微不可查的动了下,旋即又恢复一贯的冷静,沉声道,“是,孤想见你。”
  他这样干脆的坦白,反倒让顾沅愣怔住。
  须臾,她皱起眉,疑惑道,“不知殿下有何事找臣女?”
  裴元彻伸手指着一旁的石凳,“坐下说吧。”
  他的嗓音低沉,虽不是命令的口吻,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大力量。
  顾沅顺从的坐下,小腰下意识挺得直直的。
  裴元彻瞥了她一眼,略掀袍摆,也坐了下来。
  他没有坐在她对面,而是坐在她右手侧的位置,只要稍稍偏头,就能看到她的侧颜。
  坐的这样近,仿佛他们有多熟悉亲昵一般,他都不知道避讳一下么。
  顾沅心下一紧,白嫩嫩的手指悄悄捏紧,上身也稍稍往后斜了些,小脸严肃,“现在殿下可以说了么?”
  裴元彻见她这防备的姿势,眼眸暗了暗,薄唇轻启,“你也不必这般紧张,光天化日之下,孤又不会把你怎样。”
  “臣女、臣女没紧张。”
  “既然没紧张,你一张脸怎么绷的比大理寺狱的官差还要严肃?孤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
  顾沅说不过他,只得稍稍放松神情,抿唇挤出一个笑来,“这样行了么。”
  裴元彻唇角勾了一下,旋即淡淡开口道,“孤找你来,是想说上次的风筝......”
  顾沅一怔,就这......?
  下一刻,又恍然记起那个丑丑的风筝被自己烧了。
  她脸色微变,一阵心虚。
  他要是知道自己把风筝烧了,肯定会生气吧,那他会不会跟她算账?
  短短瞬间,她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裴元彻这边浑然不觉般,继续道,“那个风筝做的仓促,而且被雨打湿后,颜色堙了......这个礼物不作数,你别放心上。”
  听到这话,顾沅松了口气,露出个真心实意的浅笑,“无妨,无妨。”
  “孤改日再画一个新的给你。”
  “不敢劳烦殿下。一个风筝而已,想玩的话,去铺子里买就行。”
  “不麻烦。”
  裴元彻凝视着他,目光灼灼,“给你画风筝,孤乐意。”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热烈直白,顾沅的心头猛地跳了两下。
  她有些无措,忙扭过脸,不去看他,眼睫扑闪道,“殿下费劲让五公主引臣女来这,就为了风筝的事么?”
  裴元彻扬了扬眉,没说话。
  石桌上摆着乌梅饮,还有一碟五白糕和一碟新鲜饱满的杏子,都是才摆上的,没有动过。
  他自顾自倒了两杯乌梅饮,指节分明的手指推着另一个杯子到顾沅面前,“御膳房的乌梅饮味道还不错,是不外传的配料方子。”
  深色的乌梅汁用晶莹剔透的琉璃杯盛着,很是精致。
  可顾沅这会儿没心情品尝,只伸手握着杯子,并没有喝。
  裴元彻也不勉强,只掀起眼皮,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没什么想问孤的?”
  见他这样说,顾沅压在心底的那些疑问一个又一个冒了出来。她到底没忍住,先问出最关心的那个,“殿下,赐婚的圣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问的虽委婉,但裴元彻看得分明,她潜台词是在问——“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他会承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