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韵绮从未像这晚这样疯狂地开过车,沙漠间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伴着老旧越野车的引擎轰鸣声。
中途她甚至把崔野存在后备箱里的一桶汽油搬了下来,顺利地加进了邮箱里,加完以后才觉得手臂酸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哪里来的力气。
崔野在她加油的过程中醒了一下,对她没什么生气地笑了笑。
韩韵绮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了,随手抽出一条爱马仕的丝巾擦了擦手上的汽油,从手套箱里翻出一听可乐给崔野。
这听可乐还是上次他把她从流沙里捞出来以后给她的,只是她一直没舍得喝。
崔野也学她当时的样子,把铝罐贴在脸上,就这么靠在窗边坚持了一路。
韩韵绮不敢停车,也不觉得困,不觉得累,只知道自己要一个劲地开下去。
满眼的黄沙中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只有脚下的油门是切实存在的。
一路不眠不休,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回到了难民营。
难民营所有人几乎都站在帐篷外面,仰着脸听着营地中间的一台扩音器播放广播的内容。
广播节目讲的是当地语言,韩韵绮自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她看难民们的表情,也猜出了大概。
应该是在说前晚迦鲁城发生爆炸的事情,所有女人的脸上都是一样的不可置信,而所有男人的脸上则都是愤怒与躁动。
韩韵绮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径直把吉普停在了医疗营帐门口,疯狂地喊:“庄景涵!出来救人!”
庄景涵很快从营帐里走出来,上前看了看韩韵绮,和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的崔野。
庄景涵没有问她们去了哪里,没有指责她为什么自己跑出去,只是叫采姆拿来担架,一起把崔野抬了进去。
韩韵绮跟到营帐里面,看着庄景涵剪开崔野肩上的丝巾,检查了伤口,又缝了针。
“没什么大事。”庄景涵最后说,“是贯穿伤,子弹没有留在身体里。他肌肉又厚实,只是皮外伤。只是流血流得吓人了一点。”
韩韵绮如释重负地软倒在地上。
庄景涵仍然没有问她任何问题,只是对她轻声说:“去洗洗,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吧。”
他给她准备了浅浅一盆洗澡水、干净的毛巾和内衣、两条簇新的长袍。
韩韵绮洗完澡出来,他又给她准备了热汤,石子饼则撕成了小块泡在汤里。
韩韵绮在桌边坐下刚喝了一口汤,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脚底下,拽拽她的长袍衣角,仰脸叫“姐姐”。
韩韵绮把他抱到膝上,一人一口,分完了一大碗汤饼。
入夜后的难民营没有像往常那样陷入寂静,而是充满了各种喧嚣的人声。
门外的巴瓦人都在高声议论着什么,后来采姆找来了一个广播,调到了唯一的英语频道。
节目里说,巴瓦人在迦鲁城的音乐节上发动了恐怖袭击,军方为了镇压巴瓦人,也出动了大量兵力,死亡人数目前达到四百多人。迦利亚总统韦斯特发表讲话,说要与一切恐怖主义斗争到底,“不管恐怖分子是哪个民族,也不管恐怖分子背后站着的是哪个国家”。
韩韵绮一边抱着星星吃完饭,一边漠然地听着。
节目结束时庄景涵进了帐篷。
“崔野是为了进迦鲁城,找他妹妹。”韩韵绮低头舀着汤,对着汤碗问庄景涵,“你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利用他无国界医生的身份,把炸药带进迦鲁城里,甚至还去找崔野帮忙?
庄景涵不回答,甚至没对她这个言之不详的问题提出什么疑义。
他只是在帐篷一角无声地坐下,两个人无声地对峙了很久之后,庄景涵说:“阿韵,下周有离开迦利亚的航班。”
韩韵绮不接话。
崔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躺在病床上贫嘴道:“庄医生,请神容易送神难。你看韩小姐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吗……”
韩韵绮伸长手臂掀开床帘一角,冲崔野喊道:“你闭嘴。好好睡你的。”
崔野当然不会闭嘴,接着说:“韩小姐现在可是手握藏宝图的人了,不知道多少黄金在地下等着她……咳咳……”
回来的路上韩韵绮说了罗伊给她的那个坐标值,但当时崔野昏昏沉沉的,她以为自己只是自言自语,没想到他居然都听见了。
这事她还没跟庄景涵说,也没有跟庄景涵说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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