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魅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完之后,便央着墨隐带她去若水,见见若水神君的女儿丽裳,究竟是长了何等模样。
墨隐推脱不过,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好带她去。到了若水神君的府邸,墨隐不想引起轰动,掐了个诀隐了身,两人身外罩了层结界,带着她去找丽裳。内院之中,之间一个紫衣美人托着腮坐在石凳上,脸上全无半点欢喜神色,倒像笼了一层烟,忧愁得不真实。
“咦?”墨隐一见到她,微微吸了一口气。
痴魅伸出脑袋看了看,也微觉惊讶。那若水神君的女儿丽裳,竟然跟痴魅长了双十分相似的眼睛,从两人的角度看去,连面容都相似了几分。
丽裳身边站着个蓝色衣服的小仙子,见她唉声叹气,正在出言宽慰她:“公主,别再想他了,你跟他本不是一路人,你是若水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他是天界的死对头,且不说要是天庭知道了要如何如何,就是神君知道了,也是一件**烦,又何必多添些烦闷呢?”
丽裳叹道:“我也知道,可是……”
那侍女又道:“更何况,青丘少主已经答应娶你了,三界皆知,就是为了他,这亲你也得成啊!”
两行眼泪从秀美的脸上落下,丽裳眼中悲色更重,忽然伏案痛苦起来,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这样难怪。我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本来就累了他一生,他若是知道这孩子根本不是他的,我……我……”
结界内,墨隐和痴魅对望一眼,双双惊呆了。
敢情,这位若水公主,不但不喜欢离跹,还要给离跹戴绿帽子?
痴魅义愤填膺,挽着袖子怒气冲冲地,就要破结界而出,墨隐连忙一把拽住她,将她拖出了若水。一出若水,痴魅一把甩开他的手,脸色铁青:“大师兄,你干嘛拦着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非要给她点教训不可!”
墨隐将她的手腕复又扣住,眉头紧锁:“这件事怕不是这么简单,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有什么好计议的!这个丽裳公主根本就没安好心,累二师兄给她背黑锅。她骗了二师兄,让二师兄憔悴得不得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痴魅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墨隐眉头皱得更紧,拖着她的手将她带回紫澜宫,见她兀自气得脸青红紫绿,才耐着性子解释一二:“听那婢女的口气,丽裳公主的对象不是一般人,倒像天庭的对头,所以才不让你轻举妄动。这件事,我还是跟师父说一说为好。”
痴魅嘟着嘴不说话,心里暗骂大师兄理由冠冕堂皇。
墨隐怕她滋事,将她推入房中,一个结界扣下去,将她暂时关在了房里,任她叫破嗓子,也不准她出来。等房内砸东西的声音渐渐平息,才摇头叹息着去找渊极。
渊极听他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也同样皱着眉头。他想了想,让墨隐先不要张扬此事,六月初七没有几天了,先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想办法应对。又亲自来到痴魅房中开解,嘱咐她不要打草惊蛇,才算放心。
痴魅想了想,现在闹事,离跹不但要跟她生气,她还要落得个妒妇之类的昵称败坏紫澜宫的声名,倒不如等墨隐查实情况,她才好去婚礼上将离跹抢回来。
如此这般计较,她心中有了谱,安心等着六月初七的到来。
痴魅这边怒气勃发,被拎回青丘准备成亲的离跹也是愁眉苦脸。离夫人喜欢痴魅,原本以为痴魅会是她的儿媳妇,这会儿忽然告之儿子要娶若水神君的女儿,满心的欢喜都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愣是气得她十多天不搭理儿子。
她生气了,离秩的日子也不好过,只好将满心的愁闷转给儿子。
离跹日夜烦夜也烦,一身狐狸毛都变得没什么光彩。他自那日从紫澜宫回来,亲眼看见痴魅的伤心之后,心头就一直沉甸甸的。
他同痴魅这一场,已经说不清楚是谁先动了情。原本是玩笑般的笑闹,说得多了,双方都上了心,反而失了一开始的乐趣。
若没有那许多纠葛,互相喜欢,其实是个美事。但有了纠葛,美事就变成了苦事。
随着六月初七越来越近,他整日提不起精神头来,又不得不忙这忙那,等到闲下来,一颗心就陷入了懊悔自责中。他向来自诩风流,不为做过的事情后悔,这一次却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日从瑶泠的婚礼上回来,遇到的那位仙子正是丽裳的侍女碧珠。
碧珠告诉他,公主有了他的孩子,已经两月有余。他听罢,觉得晴空一声霹雳,把他的脑子也劈糊了。
细细算起来,遇到丽裳也的确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跟痴魅刚从凡间回来,他吻了痴魅被嫌弃后,有一段时间十分颓然。有天在天河边喝醉了,正是遇到了丽裳。后来他随着她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记忆的最后是他们热烈地拥吻,然后,他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丽裳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怀里。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习以为常地穿衣服,将丽裳的衣服给她盖好,然后回了紫澜宫。
本以为艳遇一场,结果竟然演变成奉子成婚,这样的结局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是个风流的男人,玩一个女人并不算什么。但是,如果有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他那颗巴掌大的狐狸心,不允许自己做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
命运一贯很正经,没想到突然荒唐起来,居然能这么荒唐。
他在那片寒潭上看见痴魅的时候,他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就在想:“荒唐了一生,没想到荒唐到最后的结果是丢失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按照痴魅的性子,这一生一世,只怕再是,永不会再喜欢他了。”
他是那样迟钝的发现,痴魅不会再喜欢他,竟然比他离跹要娶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的女人,更加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