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星河配合的笑了一下,目光在周围转了转,却没有看见楚非年,“非年呢?”
“我看见她往那边走了。”杨西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好像是一个人过去的。”
郁星河道了谢,立刻就往那边走去,贺昭原本是想要跟上去的,却被唐导伸手给拉住了。
“你跟上去干什么?”唐导问他。
贺昭道:“这不是跟上去看看么?”
“有什么好看的,他又不是个孩子了,得让你寸步不离的盯着,行了,你吃早饭了没?”唐导拽着人直接去了桌边。
剧组的人吃早饭的地方就是在昨晚贺昭停车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往前走一点再拐个弯就是进山的路了,左右各是一条小道。
路边的人家开着一家小卖部,小卖部大门敞着,平日里也不只是卖些烟酒零食,还有附近的人在这里架起的牌桌,主人家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点,干脆还在自家留了一个早饭摊子。
早饭就是些油条包子、豆浆,更多的还是粉面。
这一大碗的米粉,汤底用的是骨头汤,再加上一把海带丝,放点葱花或者油辣椒,加煎蛋是要另外算钱的,这是最便宜的米粉,一大碗只要三块钱。
另外还有加三鲜料头和排骨料头的,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贺昭很快就被这么一碗三块钱的素菜汤粉俘获,转头看见杨西吃的是三鲜粉,看起来清清淡淡的,料头是白菜菌菇还有小肠。
“你这好吃吗?”贺昭问道。
杨迟点头,“挺鲜。”
虽然看起来清清淡淡的,但吃起来确实满口鲜。
郁星河朝着杨西指的方向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楚非年,楚非年正在一个池塘边蹲着,手里拎了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一下一下的在池塘里搅和着。
这池塘不小,满池塘的莲叶还有荷花,大片的荷叶上面还有着昨晚留下来的露水,随着楚非年手中枝条碰撞,那些露水就跟珠子似的在莲叶里滚来滚去。
还有支棱出来的莲蓬,再往右边走还有两个稍微小一点的池塘,那两个池塘里倒是光秃秃的并没有种荷花。
“那边就是离这里最近的中学。”楚非年没回头,侧身往那边看去。
就是离这里大概一两公里的地方,就是本地的中学,从小学五年级到初三,都是在那个学校上学的。
郁星河应了一声,顺着她说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恐怕根本就没有听清楚非年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有一件事情他想要找楚非年问清楚。
楚非年随手丢开了手里的树枝,站了起来,看着池塘后面的一排屋子,目光就落在中间的那栋房子上面,道:“那孩子家就是那里。”
房子还是红砖瓦房,和两边的小洋房形成很大的对比。
这几年村子里很多人家都挣了钱,再加上上头有意扶持,不少人家起了小洋房,可唯独那一排房子,仍旧是那种简单的红砖瓦房,甚至只有一层楼。
能够看出来已经有了不少的年月。
“我有事想要问你。”郁星河抓着楚非年的手腕,沉声道。
楚非年收回视线,侧脸看着他,微微挑眉,虽然没有出声,但眼里透着疑问。
郁星河问道:“昨晚上你和我说了什么?”
“我有点迷糊了,不太记得了。”他用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目光落在楚非年的身侧,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我忘了。”楚非年道。
郁星河再也顾不上其他的,猛地转头看向她,有些着急,“你怎么能忘了呢?”
“为什么不可以?”楚非年一脸的理直气壮,“你能忘,凭什么我不能忘?”
这么一说,好像理亏的还是郁星河,他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半饷,憋出一句:“可你自己说的话怎么能忘了呢?你是不是说过人鬼殊途之类的?”
“我都忘了,我怎么知道?”楚非年轻哼一声,挣脱开他的手,越过他往来的方向走去,“人鬼殊途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跟我说人鬼殊途?怎么个殊途法,你倒是给我说说……”郁星河转身跟上去,原本还因为受凉有些发白的脸色这会儿倒是渐渐恢复了血色,大概是因为激动的。
楚非年走在前面,想了想,道:“没法白头偕老就是最大的殊途。”
“那我死了以后也做鬼不行吗?何必非要白头偕老?长长久久的相伴不比白头偕老更好?”郁星河怒道。
楚非年侧脸看向他,正巧撞进了他的眼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映着不远处的晨曦,郁星河眼里有着微微的亮光,他看着楚非年,神色坚定,好像已经做好不管楚非年怎么说他都能反驳她的准备。
他不承认这个“殊途”,那这个“殊途”就不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楚非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真的变得柔软了起来,但她的心软也就出现了那么一瞬间。
“可如果有一天,我会魂飞魄散呢?”楚非年收回视线,嗤笑一声,“连鬼都做不成,长久相伴?你想的倒是美。”
她这几句话让郁星河手脚发凉。
等楚非年跟郁星河回来的时候,贺昭已经干完了一碗粉,抬头看见这两个一前一后的过来,楚非年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可他总觉得现在的楚非年身上多了一层疏离感。
而跟在楚非年身后的郁星河,则更加让贺昭担心了。
“你没事吧?这失魂落魄的样子,难道非年也没法治你的梦游症?”贺昭连忙擦了嘴凑上去,拉着郁星河压低声音问道。
郁星河没多解释,抬脚往楼上走,道:“你跟唐导说一声,我收拾一下就下来。”
“哎,没关系,开车的司机还没过来呢,你换洗下来后还能吃个早饭,这里的粉可真不错……”贺昭咂咂嘴道,扭头往桌子那边走,思索着要不要再来一碗。
等郁星河收拾好下来的时候,司机也已经到了,不过司机也都还没有吃过饭,唐导让人给他们买了粉和包子,贺昭把郁星河也给招呼了过来。
附近有一个很小的老年活动广场,广场上倒是放着两个乒乓球桌,还有好几个公园里常见的那种健身器材。
不过在这些东西上面活动的都是些孩子,老人全都聚集在小卖部里打牌打麻将,旁边还有着一把躺椅,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没有人,楚非年就躺了上去,看着广场上的那几个孩子。
“那里有一个山洞,山洞里还有衣服棺材……”一个小孩指着那边的山,一脸神秘兮兮的道。
其他小孩朝他做了个鬼脸,“我们早就知道啦。”
几个小孩很快就嬉笑着打闹到了一处,其中一个往后退的时候正好撞在走过来的郁星河腿边。
郁星河伸手扶住他,蹲下来问道:“你刚刚说哪里有个山洞?”
“喏,就是那里。”后面贺昭指给他看,“这里的人都知道那个山洞,但除了知道山洞里以前发现过一具棺材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郁星河站起来,顺着他说的方向看了过去,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山洞。
那山很高,山壁的颜色稍微浅一点,但是那山洞黑乎乎的,其实只要眼睛不是过于近视,很容易就能够看见了。
但也就是能够看见山洞的位置,山洞里面有什么是看不见的。
“这山洞挂在山壁上面,以前发现的人是怎么上去的?”郁星河微微皱眉。
贺昭摇头,“不知道。”
他往隔了两座山的另外一座山一指,道:“喏,这是龙兴山,能够看见山上的路,如果我们站到那座矮山上面去,听说是能够看见山顶上那座寺庙的。”
说了几句话的时间,那几个司机也已经吃好了,这个点其实也才七点四十多,不到八点,本来正好是附近学校吃早饭的时间,但现在是暑假,不用去学校,附近的小孩要么被家长拎着去了地里帮忙,要么就聚在一起玩。
还有几个小孩在往剧组的小卡车上面爬。
“走走走,都下去……”司机走过去赶人,说的是本地方言,但确实并不是特别难懂。
有些话除了有口音之外,听着跟普通话也差不了太多。
车子都是面包车和小卡车,楚非年跟郁星河一个车,杨西和唐思秋也跟了过来。
唐思秋看见楚非年的时候朝她笑了一下,蹭到了角落里坐着。
这段时间里,唐思秋跟杨西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两人这会儿也坐在一起,头凑着头小声说着话,就在车子要出发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动静。
“是裴青。”楚非年正好开着车窗在往外面看,看见从一辆银色跑车上下来的裴青,乍一眼看过去,裴青的状况比上次又差了不少,人都瘦得脱了相,身上衣服也皱巴巴的。
裴青明显是来找人的,正抓着剧组的人询问着。
但那人并不认识裴青,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他杨西在哪里。
因为楚非年的提醒,杨西也知道了裴青的到来,看着外面的裴青,她眉头皱了一下,朝司机道:“麻烦等一下再开车,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她正要下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衣摆好像被什么勾住了,一回头,发现勾住她衣摆的是一只肤色惨白,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的手,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对上了楚非年的眼睛。
“正好咱们车上还有一个空位,不如就喊他一起过来。”楚非年道。
杨西刚想说不用了,旁边唐思秋就轻轻拉了她一下,朝她着急的眨了眨眼睛,“非年说的没错,让裴先生也过来吧。”
片刻后,裴青跟着杨西一起上了车,看见车上的郁星河跟楚非年时愣了一下,“你们也在啊。”
“好久不见。”楚非年朝他打了一声招呼,“你去见过老杨了?”
“老……老杨?”裴青愣了一下。
楚非年:“哦,你们喜欢叫他杨大师。”
“哦哦。”裴青反应过来,连忙点头,“上次你不是说帮人给我带句话吗?那个……让你帮我带话的难道就是杨大师?”
他当时着急离开去找杨西,想要一只陪着杨西,却被杨西拒绝了。
后来没多久,他就打听到了当初唐家有联系过杨大师的事情,这段时间他确实去找了杨大师,也一直待在杨大师那里。
“不是他。”楚非年道,目光落在他一直拽在手心里的那把伞上面,勾唇笑了一下,“是他。”
郁星河很快反应过来,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问:“小柯在那把伞里面?”
“你也认识那个孩子?”裴青猛地看向郁星河。
他握紧了手里的伞,甚至下意识的想要将伞藏起来,似乎并不想让别人来碰他手里的这把伞。
楚非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唐思秋凑在杨西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之后,杨西皱眉看向裴青,“你带着这个的东西干什么?裴青,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不要再去沾染这些东西了,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一旦沾染上了想要甩掉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情绪有些失控,以至于说到后面的话时,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些拔高。
坐在副驾驶座的贺昭回头看了一眼,伸手将驾驶座跟后座之间的挡板给升了上去。
“小柯一直都是跟着你的。”楚非年敛眸,嗓音平淡,像是怕杨西没有听明白,她又重复了一句,“杨西,小柯是跟着你的。”
她这一句话让后座的几个人全都看向了她。
杨西不傻,这段时间因为唐导几人的态度,再加上唐思秋估计也在她耳边含糊的说过些什么,她知道楚非年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刚刚那些话她也并没有刻意要避着楚非年跟郁星河。
“你什么意思?”杨西嗓音抖了抖。
就连裴青也在看着楚非年,道:“杨大师说这小鬼是跟着我的,怎么又变成是跟着西西的了?”
他顿了一下,握着伞的手瞬间收紧,手背青筋也鼓了起来,“西西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这只小鬼是不是?”
裴青这话才刚说出来,他手里的伞就剧烈的颤动起来,似乎是里面的小柯挣扎着想要出来,但伞的里外都画满了符文,将小柯牢牢困在伞中,他出不来,甚至于挣扎的越是剧烈,那些符文对他的控制也更加剧烈。
“和他无关。”楚非年道,“但他要去的和你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