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彻底收拾程秀云,还得等改革开放后他们一家回京市。
只是跟上辈子不一样,上辈子程秀云背后有两个家族在支撑她,才会让她把温如归逼入绝境,现在不一样了。
史程两家反目成仇,史俊民的死会让她成为史家的眼中钉。
独木难支,程秀云不足为惧了。
史俊民的判决下来后,系里的同学组织去医院看望钱蔡欣。
钱蔡欣已经苏醒过来,也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后遗症不少。
她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呕吐,每天头痛欲裂,记忆也出现了断层的现象,总之惨就是一个字。
因为她是顶替自己被吊灯砸中,佟雪绿自然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仅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得表现出愧疚和感激的样子,要不然肯定会有人反过来指责她。
为了封住众人的嘴,她让温老爷子和爷爷帮忙买了很多贵重的补品,有麦乳精,有补血用的阿胶,还有一根人参。
看到佟雪绿这么大出手,众人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雪绿,你这也太大出手了吧?”
“对啊,居然还有阿胶和人参,这么多东西,只怕没有上千也要大几百吧?”
“也亏得是你家,要是换成是我,别说阿胶人参,就是麦乳精我也拿不出来。”
佟雪绿红着眼睛道:“虽然剪断吊灯绳子的人是高敏,但说起来钱同学也是替我受过,如今她还在医院躺着,我一想到这就十分不安和难受。”
“要不是我,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早知道这样,我那天就算瘸了脚也要继续参加排练呜呜呜……”
众人看佟雪绿哭得梨花带雨,赶紧纷纷安慰她。
“雪绿你快别哭了,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这都是高敏作孽。”
“就是啊,更何况那天也是钱同学先绊倒你的,说起来是她自己倒霉。”
“可不是,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不买这些东西也不会有人说你,你快别哭了。”
佟雪绿抹着眼泪:“不管怎么说,钱同学都是替我受过,希望这些补品能让她快点好起来,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她可不相信他们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她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回头肯定会有人指责她没有良心,人言可畏,她宁愿花钱消灾。
更何况钱蔡欣也的确替她挡了一灾,虽然她的出发点是恶意,但如果不是她绊倒自己,如今躺在医院的人就是她。
来到医院。
众人看到钱蔡欣的样子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出事之前的钱蔡欣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充满了青春活力。
可现在的钱蔡欣病恹恹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瘦了一大圈不说,最主要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好像打了霜的茄子,整个都蔫了。
钱蔡欣的家人看到同学们过来看望她,十分感动:“你们人过来就好,以后不用带东西过来。”
钱主任这会儿也在病房里,点头道:“说的没错,你们都是学生,每个月的补贴本来就不多,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带东西过来了。”
蒋白卉道:“我们带的只是一点心意,雪绿带过来的东西才真的是贵重。”
钱母闻言赶紧打开他们带来的东西,当看到阿胶和人参时,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使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收,你们赶紧带回去。”
钱主任看了佟雪绿一眼,神色说不出的尴尬:“佟同学,你把东西带回去吧,这些东西我们都有。”
说起来侄女这次会遭殃,完全是她自作自受,丝毫怨不得任何人。
出事之后她把这事情告诉了家里人,她嫂子从国外回来后一边心疼女儿受罪,一边也叹息没教育好孩子。
也就是说,他们家没有因此而迁怒佟雪绿,这事情要怪也只能怪高敏那个罪犯。
“钱同学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这些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们收下吧,否则我没法心安。”
佟雪绿过来之前还担心会遭到钱家的冷眼或者冷嘲热讽,没想到他们都十分通情达理。
钱主任看她说得十分情深意切,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侄女故意绊倒的,心里越发愧疚:“麦乳精我们收下,其他的东西你带回去吧,太贵重了。”
这姑娘长得漂亮又心地善良,而且还会演戏,真是个宝藏女孩。
要是是她女儿就好了。
之前她还想让佟雪绿去自己丈夫的电影扮演女主角,不过出了这事只能作罢,她担心会刺激到侄女。
说来也是她们没有缘分。
钱蔡欣看着他们,眼里充满了迷惑:“妈,他们是谁?我为什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
同学们听到钱蔡欣的话,再次震惊了。
“欣欣,你不记得我们了吗?我们是你大学的同学。”
“你不记得我们,那你还记得法语系的同学们不?”
钱蔡欣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当扫过佟雪绿的时候,目光停留得最久。
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
下一刻不等大家再开口,她“呕”的一声就干呕了起来,然后抱着头喊起头痛。
钱主任赶紧去叫医生过来。
看钱家忙成一团,同学们只好出去外面等待。
等钱蔡欣被打了针睡过去后,钱主任一脸疲惫从病房走出来:“欣欣已经睡着了,你们回去吧,下午应该还要上课。”
说着她把阿胶和人参还给佟雪绿:“佟同学,谢谢你。”
佟雪绿看对方不收,只好把东西收回来。
等回到宿舍打开东西一看,她才发现阿胶盒子下面多出了二十元,上面还有个小纸条,说是他们买下麦乳精的钱。
佟雪绿把钱收起来,心里还是很好奇钱蔡欣之前为什么会那样针对自己。
钱家父母都是十分有教养的人,而且跟她家也没有任何龌龊,难道钱蔡欣当真只是小女孩的嫉妒?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佟雪绿便没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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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周末回家。
佟雪绿做了鱼皮肉卷、红糖马拉糕还有红油钵钵鸡给温老爷子吃。
鱼皮肉卷是把鱼肉去鱼骨和鱼刺后用刀刮出鱼蓉,然后加入红薯淀粉做成皮,再包上馅料蒸熟而成。
鱼皮肉卷鲜香有嚼劲,越吃越香,温老爷子吃得胡子一抖一抖的,显然很受用。
“雪绿你这做饭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是你做的饭菜,我吃起来都不香。”
佟雪绿笑道:“那温爷爷就多吃点,以后我放假都回来做给你吃。”
听到这话,温老爷子比三伏天吃了冰镇糖水还要舒坦:“你这孩子就是孝顺。”
等温老爷子吃完,佟雪绿这才开口问出自己的问题:“温爷爷,高敏去世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如归害死了他的亲弟弟。”
“砰”的一声。
温老爷子吃惊得整个人一抖,手撞到桌子旁的碗,碗摔在地上碎成两瓣。
佟雪绿之前还觉得高敏是满口喷粪,可这会儿看到温老爷子的反应,她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温老爷子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面对着佟雪绿迫人的目光,他逃无可逃。
最终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不想把这事情告诉你的,我担心你会因此嫌弃如归。”
佟雪绿的手捏紧了:“温爷爷,事情到底是怎么样?请您如实告诉我。”
温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原来在温如归四岁那年,程秀云又怀孕了,一次温如归在客厅玩耍,不小心撞到从房间出来的程秀云,刚好那个地方有一滩水,程秀云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当场大出血。
当时程秀云已经怀孕六个月,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程秀云因为这次小产吃了不少苦,因此恨上温如归这个亲生儿子。
“如归那时候才几岁啊,更何况他又不是故意的,那女人却把所有责任都怪在他身上,还整天说他害死了亲弟弟,你不知道当我们发现那孩子被虐待整整一年时,他都不会说话了。”
“如归那孩子以前性格很开朗乖巧的,后来变得胆小怕生,而且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不应你,常常一个人呆在房间一句话都不说就是一天,我当时还担心他会这样子一辈子,后来他遇到了他的恩师焦所长,接触到物理后才慢慢好起来。”
被虐待、还被指责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对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这是多沉重的打击。
佟雪绿手背的青筋暴露出来,眼睛憋得通红。
她有点明白上辈子的温如归为什么会走上绝路了,从温老爷子的描述中可以知道,小时候的温如归应该被虐待出了自闭症,说不定还有抑郁症之类的。
这种性格虽然在接触物理后好了起来,只怕没办法根治,一旦再次被触发相同的记忆和痛苦,他很有可能再次病发。
上辈子程秀云估计就是用这个再次逼迫温如归,使他一步步走上绝路。
温老爷子抹了把老泪道:“我没告诉你就是担心你会嫌弃如归,雪绿,如归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可千万不要嫌弃他。”
佟雪绿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道:“温爷爷放心,我不会的。”
她怎么可能会因此嫌弃他,她只会更加心疼他。
温老爷子欣慰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了,这事情你千万别跟如归提起来,他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佟雪绿闻言又是一怔:“您是说如归不记得撞倒程秀云的事情?”
温老爷子点头:“他不记得这事情,也不记得有个亲弟弟的事情,我们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
听到这话,佟雪绿心里更加难受了。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当一段经历过分痛苦时,人的大脑很有可能启动自我保护机制,从而把这段记忆封存起来。
温如归不记得这个事情,不是因为太小忘记了,而是因为太痛苦而被封印住了记忆。
佟雪绿越想越难受,很想马上见到温如归。
于是她拿上军挎包,坐上了去基地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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