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热闹非凡,不知何时起,两人比试变成了演武大赛。
一群好战的男人看到打斗场面都有些按耐不住,纷纷磨拳擦掌,有意加入分个高低出来。
他们想看看自己多年修炼的实力到底如何,也想用自己的实力压在场的其他人一头。而好胜心?一起,谁也不想按住。
苏河虽是女子,但要论好战,她不输任何人。她自然也要加入,这才引了金羽过来。
担心?天尊斗法会伤到苏河,金羽在苏河跑起来的那一刻抓住了苏河的披帛,难得制止她:“不许胡闹。”
苏河不愿退出,不甘心?的吼着:“兄长!”
可金羽主意已定,不管她说什么都不松手。
执凤看热闹不嫌事大,拿着一把扇子,好整以暇地说:“不止苏河,金羽你也来啊!”他酒劲上来,见金羽不动,执意拱火:“不过?只打斗也挺无趣的。”
“我们不如加个赌注。”执凤狭长的凤眼眯起,似笑非笑道:“我赢了,我们两殿结亲,苏河日桥你给?我一个。”
他这话说得嚣张,刚迈出殿门的日桥正巧听到了这句话。
日桥左边的眉毛不自觉地挑起,执凤话中的道理?日桥懂,可带他做什么?他又不是女子,联姻的事情还能落在他的头上?
这时,懒洋洋靠在石柱上的岳水见日桥出现,上下打量了日桥一样,邪笑道:“这个赌注好。日桥与我一样都是灵树,即是同族要是愿意,结个亲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话就有点不厚道了,”妄念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中只有两个女殿下,你开口就定了一个,似乎不妥吧。”
他们一句接着一句,金羽没说话,只是不笑了。
这时被金羽捏在手中的苏河闭上了嘴巴,感受着冷空气从身后袭来,果断地向日桥伸出手,再也不提打斗的事情。
迎上执凤的目光,金羽眉宇间距拉近,他先?是冷着脸,然后又笑了。
只不过?这个笑容十分的薄凉。
金羽松开了苏河的衣领,语气不善:“那要是我赢了呢?”一直都是和气爽朗的人长目眯起,身上的气势突然一变,好似利剑出鞘,寒光乍起。
平心而论,金羽身上的贵气不低于打扮华丽的执凤,他冷下脸的样子比日桥更像威严霸气的威后。
金羽直起腰,冷声道:“要是我赢了你,你们殿里的人从今天起,一人一日,给?来此的所有殿下斟酒布菜。”
而金羽这个赌注一出,势必要在海洲多留几日。
可如今宴请他们的虚泽并未说出要留他们多久。
为此金羽转头,对着身后的宫殿问道:“虚泽殿下——可以吗?”
虚泽身旁的侍从闻言眼睛一亮。
此次海洲聚会,重檐交给他挑起纷争,以此看看诸位殿下实力如何的任务。是以,有着这个任务在身,他们才敢怠慢其他殿下,也不担心?虚泽的做法是否会惹到对方。而如今这些小殿下自己打起来,倒是省了侍从不少事,侍从乐意见得,所以一口应下。
“可!”
侍从喊了一句。
赌注定下,众人跃跃欲试。
“来啊!”
“动手啊!”
在这一声比一声高的附和?里,末夭皱着眉,为难地说:“我不参加,你们玩吧。”
末夭文静,和?日桥一样不喜欢凑热闹。他有意转身离去,不料却被岳水拉住衣领。
岳水手?臂用力,把末夭当做武器扔向金羽,此举之后人群中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男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简单到难以理?喻。
日桥对这种?打来来去的事情不感兴趣,他放开了苏河,让侍女带路,找了个房间休息。而外边的人打了许久,日桥等了又等,等到几乎要睡着了也不见他们收手。
侍女亲和?,见他无聊笑道:“殿下若是无事不如去晔池逛逛,晔池景色秀丽,池水灵气充沛,四季常温,可缓解殿下今日奔波的乏累。加之此时无人,殿下去也方便,若是等一下诸位殿下打斗归来,殿下也不好再去晔池。”
站在我是男人的角度,日桥自是听不出她话里的玄机,只知道侍女口中的晔池是此处的灵水,此水有巩固修为境界,补气安神的作用。
当初重檐在这里建造宫殿,也是因为这里的水好。
日桥沉吟片刻,有些动心了。他确实很想洗去身上的乏累,加上他性子冷,自是不愿意与其他殿下一同泡澡,为此抢在那群人打斗洗漱前去晔池是个不错的选择。
打定主意,日桥拿着换洗的衣物慢步去了左殿顶端的晔池。
领路的侍女亲切又热情,带他来到晔池,非要一同进入伺候他。
日桥没有让人伺候沐浴的习惯,他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对方,随后推开了那扇隔着风景的门,瞧见了门后堪比名家画作的美景。
左殿上方没有墙壁阻挡,只有一池清水落在建筑上。此处面朝山林,下对碧水,周围由晶石堆砌,一旁几根立柱上悬挂着白色薄纱,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此刻风一吹,白色的薄纱与升腾的水汽交叠,延伸出几分旖旎梦幻的美感。人入此处,就像是入了雾气升腾的仙境,远处是挂着水珠的绿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日桥冷硬的表情因此处的风景松动了几分。他伸出手,指尖按住腰带上的玉扣,指节挽起,慢慢地扣入玉扣之中。
外衣缓缓落在地上,缠住衣下的脚踝。
离开脚下的衣物,日桥漫不经心地眯起眼,不管滑倒左侧肩膀上的头发,只迈着长腿一步步地走向晔池,修长的手?指撩开了挡在面前的白纱。
此刻风起,水珠从一旁的晶石上滑落。
落在眼侧的发丝随风飘动,有几根来到眼前,却没挡住不该看到的地方。
微微侧着身子的日桥抬眸看向对面,毫无防备地对上了一双灰色的眼眸。那双眼睛明亮,既有看破红尘的冷冽清醒,也有淡色疏离该有的疲倦美态。
然而并没有被这一幕美到,日桥身体一震,险些倒退一步,他愣愣地看着对面,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傻住了。
水珠从龙角上流动,金铃上盖了一层水汽,白发湿淋淋的贴在脸侧肩膀,红线缠绕在其中,落在白皙肌肤上的发丝与红色削弱了身体主人的高傲冷漠,为他增添了几分柔美的魅惑。
身无寸缕的虚泽坐在晔池里静静地看着日桥,一言不发。
意外撞在一起的两人视线交汇,一人面无表情,一人内敛沉稳,单从外表来看,就算是金羽来此,也无法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他们的心?思。
“……”
“……”
令人不适的尴尬蔓延开来。
日桥身体僵硬,放在薄纱上的手?往下移动,既气恼虚泽不俗的实力可以隐藏气息,又恨自己实力不如对方,没能发现对方在此。
而虚泽反应迟钝,就算知道他来了也无法动作,导致出现了如此尴尬的一幕。
日桥为此有些头秃,头疼到就算虚泽美得惊人他也没有欣赏的心?思,只觉得十分尴尬。
老实说,他不想留下来,也不想惊慌失措地用薄纱遮挡身体,私心?觉得那样的动作很扭捏。加上大家都是男人,晔池又类似一起泡的温泉,要是他看到虚泽立刻退出去倒显得他很排斥虚泽,如此不好。
考虑到这点,日桥眼神飘忽。
而不知是不是日桥的错觉,虚泽好似因为他的出现抿紧了嘴唇。只不过?虚泽反应过?慢,脸上的情绪变化一直都很少。
日桥无法通过?他单一的表现发现他的真实情绪,更不知如何与他对话。
不过?没有迟疑多久,日桥眼睛斜向一旁,到底是不情不愿的入了晔池。
他脚尖轻点水面,水纹扩散,惹得对面的人喉结动了一下。
慢慢地,脚踝没入水中,水色侵占着紧绷的小腿,温热驱走了日桥身上的寒意。
日桥规矩的坐在入池处,与虚泽隔了一段距离,保持着不近不远,不会冒犯到对方的位置。
而此处水汽升腾,身处这里的他们像是隔雾看花,热气熏到头脑昏昏沉沉。
滴答。
滴答。
水滴落下的声音响起,柔和?的水珠顺着虚泽华美的龙角流动,落入了池中,留下一道道暧昧不明的温热水痕。
实在耐不住这诡异的气氛,日桥缓了缓,转过身子看向虚泽,强迫自己与那个一脸冷肃,身上寒气很重的人交谈:“殿下怎么离了前殿?”
对面的虚泽没有说话。
日桥猜到了对方可能是不想与其他人撞上,若是要说,他们的想法差不多,只可惜他们时运不济,想着避开旁人却在此相遇……
而日桥等了一下,见虚泽一直没有反应,索性借着虚泽反应迟钝的这个点起身离去。
他其实早就想走了,之前不走是不好一看到虚泽便离开,此刻要走是懂得交谈无果后离去不会显得过?于刻意。
打定主意,日桥不再看虚泽,他慢步回到之前的位置,抬手穿上衣物,湿漉漉的脚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冒着热气的水印。
视线转动,顺着水印往上,抬起的脚底流动着几道水流。水痕拖拽着水滴,像是漂浮在云中的珍珠落入了静谧的海洋,偶尔泛起涟漪。
日桥穿衣的动作很快,来到薄纱后的身影背对着虚泽模糊不清。
他穿好衣服,大步离开了晔池。而他的身影虽是从此间消失,可没入水中的发尾带出的热度却并未因为人的离去而不见。
不多时,一旁门扉响动,龙族侍从拿着果水走了进来。
并没发现这里曾有人来过的侍从恭敬地说:“殿下,前殿的比试快结束了,您差不多该回去看看了。”
说罢,侍从放下红玉盘,上面琉璃杯中的粉色果水是虚泽每日都要喝的。
一如既往,侍从将果水送到虚泽的面前,可这次的侍从并没等到虚泽欢喜的眼神。
他家殿下像是受到了惊吓。
侍从刚刚将托盘放下,却见那面无表情的殿下猛然站起,眼底流露出错愕的神情。
接着宛如被吓住了,虚泽头顶的角根部不动,身后像是树杈一样的部分往下去移动。
而那一向雷打不动,万年温吞的人站在水池里,正对着水池的入口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止是避之如蛇蝎,最后还因为慌张一下子跌坐在池水中,让人看了只觉得想笑。
“殿下?”侍从叫了一声。
因虚泽的动作,池水翻涌,溅起的水花落在红玉盘中,像是海浪卷过礁石,一波波地冲洗着玉盘与甜水。
侍从被吓了一跳。
从未见过?虚泽如此失态的人急忙喊了两句,却见自家殿下瞪圆了双目,白皙的面上虽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可耳朵和脖子却红成了一片,连发丝上滴下来的水滴都带了几分不知所措的味道。
“殿下怎么了?”
侍从有些担忧。
虚泽起初没有理?他,哑然许久才问他:“其他地方有混浴的习俗吗?”
侍从愣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红着脸说:“殿下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习俗!”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虚泽慢慢滑入水中,只留下上半张脸若有所思地盯着日桥坐过?的地方。
然而入水没有多久,虚泽又想起了日桥走过来的一幕,顿时觉得包围身体的水变得不太对劲。
他想到日桥的腿逐渐被水吞没的画面,立刻站了起来,不看此举带出多少水花与声响,只觉得如今是坐也不对,站着也不对。最后他离开了晔池,不管滴着水的身体,只留下一句在其他殿下来前换水的别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