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万物初醒,晨雾弥漫。
漫星阁的下人已经开始为苏宛准备早点,红果最近虽然忙于外出,可她仍旧没有怠慢苏宛的饮食。
听到房间外的异响,红果轻轻打开房门,却在苏宛已经坐在床沿,不悲不喜,无风无雨,看不出她到底心情如何,红果步伐放快,垂首着小心翼翼伺候她起来。
“小姐,被我们吵醒了吗?”
她关切地问着,良久,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现在更深露重,小姐若是不嫌弃,尽管差遣奴婢就好,你可要好好保重些身子,奴婢昨日出去的时候,瞧见琰王府上新运了好些东西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小姐嫁过去做准备。”
她一壁梳头,一壁认真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宛脸色变冷。
“你一会儿把近几次用过的东西一并全部烧掉。”
红果自然明白所指,连忙应声称伺候完小姐就去。
吃着厨房精心准备的可口糕点,苏宛的低落地无心品尝,待到红果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拍落衣物灰烬时,苏宛吩咐她去菡萏阁看看。
两人步行至假山流水路口分岔处,苏宛微敛凤眉改变主意,示意红果不用再去菡萏阁了。
前面小姐的步伐比先前快了不少,她紧随其后疾步跟上,苏宛突然放缓速度,红果差点撞到从另外一头过来的人,抬首讶异对上苏若菡凌厉的眸子,恭谨着微微福礼。
“我倒是谁走路不长眼呢,原来是你。”
她微敛眸光,转向松柏般挺直的苏宛身边,轻哂:“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姐姐,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识相的嘛,知道自己配不上承王爷。”
轻飘飘着讥诮,红果在一旁咬着嘴唇,很是想要打抱不平,几次欲上前顶撞均被苏宛眼神喝了回来。
“妹妹说得极是,既然当初我决定不参加选秀,就自然不会和你争宠,你大可放心。”
她定定的浅笑,声音温润地道:“你这是要去添置东西吧?我闷得正慌,想要出去看看,不知道妹妹介不介意我们一起走?顺道也让我这个做姐姐的,见见世面?”
“小姐……”
跟她一起出去,哪里是见世面,明明是自找不痛快,红果不甘心的轻唤道,终究是没有反驳,被苏若菡故意撞得差点摔倒,憋屈着跟在了后面。
按照苏若菡的性子,她每次上街,都会到一家江南饭庄小酌,而如今苏宛独自出门多有不便,有了苏若菡做天然掩护,不怕有人跟踪。
“小姐的意思是,那封匿名信不是来自琰王府?”
“是与不是,一会儿便揭晓。”
在上马车时,红果压制着惊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搀扶主子上马车后,她禁不住回头看后面,阴恻恻地总觉得哪里不对。
陪着苏若菡有一搭没一搭地挑选着新婚要用的东西,苏宛很快便装也装不出兴致来,提议先到江南餐馆休憩片刻再挑选也不迟,苏若菡逛得疲倦,没有多想便走在了前面,苏宛状似不经意的眸光扫过饭庄旁得药铺,最后落在了红果身上,红果会意的看了眼主子再别开了视线。
南饭庄是京城有名的酒店,雅间隐匿,没有人发现苏宛身边少了个随行。
一盏茶功夫,红果回来,说是外面有热闹可以看,不等苏若菡回应,苏宛匆忙离开,两个人很快消失在廊道。
须臾,苏宛进入房间,红果一直守在门口确认没有可疑点,才进房间随手关上房门。
好一会儿,听到房间门轻轻叩响,红果打开缝隙见着来人,毕恭毕敬的打开了门再次检查没有问题后迅速关上。
“民女给殿下请安。”
苏宛闻声,不慌不忙地躬身福礼,不待李睿晟回应,她已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上。
“你今日把我叫到这种地方,是要和本王爷饮酒作乐?”
他的身后没有随从,苏宛收回眸子,浅笑怡然,示意红果奉上点心一应东西,前倾了上半身想说什么,李睿晟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苏宛却半途停下了动作,望着虚无的地方,欲言又止。
“殿下,炎将军没了。”
她淡然的道,声音有着说不清楚的怜悯。
“你调查出凶手了吗?进展怎么样?”
“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苏宛收回目光,自嘲了一下:“殿下,民女是真不知道背后的主谋是如何筹划这一切的,殿下手下有军,哪是民女能比的?我知道殿下在怪罪民女没有如实相告,可是我真的没有丝毫隐瞒。”
重生这回事儿,她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况且,她确实也没有办法解释。
“还请殿下明白,无论民女做什么,都于殿下百利而无一害。”
他擒住她平静的眸光,沉吟许久。
“全部是死士,我们调查时,已经发现有些人的衣冠不整,显然已经事先有人清理过了,那晚,那个人影,是有些眼熟。”
听到这里,红果手中的果盘抖了抖,苏宛再寻常不过地看向她,安静而祥和,这一眼,才让红果回过神来。
门外再次响起叩门声。
红果警醒着看过去,再回过头来向苏宛用眼神询问,直到看到她点点头,她才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顷刻,便打开了门,周易形色匆匆着进来。
“怎么了?”
苏宛问道,周易却视而不见,朝李睿晟躬身做辑。
“将军……”
他颇顾虑,眼波来回于苏宛和主子之间。
“说罢。”
李睿晟淡淡地道,饮上一口红果递过来的茶,见周易再次挥袖福礼,苏宛心中大感不妙,不禁娥眉薄蹙。
“皇上病了,晕厥不醒。”
“什么?为什么没人来通知我?”
他啪地放下茶杯,噌地起身,紧蹙眉宇,挥袖欲往外走,被苏宛喊停。
“殿下,你不能进宫!”
闻言,苏宛对上一张早已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恨意昭然若揭。
“你——说——什——么?”
他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每一个字,似要硬生生地将苏宛生吞活剥,高出她半个头的身影逼近,使得她不得不后退几步,声音不自觉变得有些哽咽:“民女说,你暂且不能进宫。”
说完,赫然转身走到门口,拦住了去路。
“民女知道殿下出入沙场,终日与杀戮为伴,却是所有皇子中最有情有义之人,如今圣上抱恙,不能去探望,这对你来说比要了你命还难,可民女所言句句属实,你现在不宜进宫。”
三殿下的脚步未曾停下,冲撞过她肩膀愤然欲离,手臂被她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