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苏宛清丽的声音刚唤出口,可见他脸上逐渐咧开的笑容,眸色流光十彩,翘首以盼她说出后面的话,然后,他的笑容逐渐僵住,冷沉下来。
她的目光,不在他,而是越过他肩膀,看得应是他身后。
“请王爷先回前面去,臣妾先过去看看后再过去。”
没等王爷回答,苏宛裙琚已潋滟斡旋,从王爷掌间缓缓滑落,她的眼瞳一直盯着那头,远处的两人走路姿态本没什么,可再仔细定定的看去,便会发现他们偶尔会转头瞭望。
苏宛刚走出来没几步,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同王爷分开后,随侍离她近了些。
“主子,那像是小王爷身边的……奶娘。”央央勾着身子小声着道。
苏宛不禁跟得更快了些。
廊檐曲折,小径通幽,初秋,偶见黄叶飘飞。
前面的人没有觉察到有人跟进,只是时而低声说些什么,遂又快速疾驰,离得远,只见得一黄一黑的影子,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让奴婢去拦着他们。”玲珑站出来,嘴里刻薄着道:“这个贱蹄子,将黄怡姐姐留下来守小王爷,她却自己在这里乱勾搭人。”
苏宛颔首同意,玲珑追上去的步伐不禁加快,厉声呵斥:“站住!”
这一声喊得他们身子一抖,头也不回,走得更快了些。
“来人,去传周将军来。”苏宛凛然着道,身后的央央转身离去,苏宛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震慑住前面正在偷跑的人,可见他们背影不自然的站着,回头见她,猛然转首,避开。
“转过来。”
见到苏宛只身,已是吓得哆嗦,两人瑟瑟缩缩转过头来,低着头,互相触碰着手肘,指使另外一人面对。
这两人,苏宛有过印象,却不熟悉,这一个月来,她只在见到崔允那回出过碧玉阁,其他时日,便在房里好生养着身子,如此,看不清他们的颜面。
“抬起头来。”苏宛厉声,转而朝玲珑道:“去,问问周将军怎么还没来?”
周易不在时,这府里的安危是由护卫在全全看管,他一回来,这责任自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唉——唉——唉——站住!来人!快来人啊!”
玲珑还未离开,那两人趁着人多拔腿就跑。
“嚷嚷什么,他们还能跑出去了不成,外面都是客,你这么做,不就相当于在让外人看笑话。”苏宛训斥,已有两三个家丁护卫跑过来。
“人在那儿,追,快追!”
两人跑的更快,分开而去,家丁护卫亦分散开来追撵,苏宛启步,转而去向碧玉阁的路,李熹就在她的隔壁,为了不打扰到她,亦为了她要见孩儿时方便,并未离得太远。
这,应该是王爷的意思。
她一壁走,一壁思忖。
“乖乖咯,该睡咯,虎头仔哟噢——”
歌声悠扬,柔和绵长,可是李熹在她怀中却哭闹不停,闻者不禁蹙眉,这不是饿得啼哭,也不是不抱恙的啼哭,更像是烦躁不安的,不能忍受的。
苏宛心里一阵不安,快速上前,一把从她怀中抢过孩子,白皙脸蛋已红潮阵阵,在她怀中哭闹着,拳头攥着,抖动着,嘶声力竭。
“让她,消失在本宫面前!让沐兰回来!”
无名的火在她胸间蹿涌。
奶娘哆嗦着被人带下去,怀中的李熹逐渐突然没了音,柔软红唇微张着嘴,攥着的拳头丝毫没有松开,鼻息间微弱的气息一下一下,已睡得香。
原来只是一个怀抱的事。
看得认真,发现他竟然咧开嘴一乐。
时间凝固在瞬间,心神亦在一瞬平息,待她将李熹缓缓放入摇摇车里,苏宛收回的手,在他的褥子旁,凝滞无法再继续挪走。
“启禀娘娘,那个人,没,没,没追上。”
“我,我也没追上,他认识这里的路,跑丢了。”
身后是两个人气喘吁吁之声,将苏宛一下子从神思中拉回。
苏宛朝旁婢女使了使眼风,只见有人来到这头,将摇摇车抬走,苏宛紧攥着手,胸口轻微起伏,找不到人就算了,还如此没有眼力,本就有一人在他面前。
“来人,今夜之后将两人拖下去,各仗责五十。”
没用的人,何须留着。
“黄怡呢?”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她的身影,苏宛清冽开口,却听远处一道跑过来的声音:“主子,奴婢在这里,方才去找奶娘了,她……”
“怡儿,我已找了沐兰回来替代你,再坚持两天。”
许多事,她还未有处置。
“对了,刘婆婆——”
“王爷已给了她诸多赏赐,问过她的意愿,愿留在府邸继续伺候主子,估计等过了今日,王爷就该让让她来寻你了。”
他事事已安排得如此只好,根本无需苏宛有任何的担忧。
堂堂王爷,事无巨细处理后院之事,不提被人知晓后会被如何评头论足,可光那些琐碎的无数件小事,就足够他烦心,他怎会有如此心思,替她考虑周全。
这么久才来说这些,就以为可以替代他的避而不见吗?
数落着他的各种罪状,苏宛心底的气,却没往常那么多了。
黄怡不解的看着她发怔,继而解释着:“王爷最近不让奴婢来叨扰主子,说这些日子,你受了太多的苦,能让你休息一日,就多一日,所以这……奴婢不是故意要听王爷的,是因为,奴婢也觉得……”
看着她,因胆怯她的身份地位逐而不再继续说下去,苏宛陡生一种言之不明,道之不清的情绪。
“小王爷一切都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就是成日让奴婢抱着才行。”黄怡的手臂比自然的挥了一下,苏宛看见她的异样,知晓她因抱得太多而手臂发酸。
难怪奶娘抱着熹儿便哭的厉害,他这么小知道应和谁热切?
“难为你了。”苏宛温柔敦厚着道了句。
脑海里却是王爷跟她说的话,那些奇异之举,她不是不懂他这么做的目的,让苏宛想不明白的是,他大可不比这么做,因为她,不一定念他的情。
若是知道徒劳一场,仍坚持去做,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爱?
“主子,快到前面去看看,今日离席不宜太久。”经黄怡提醒,苏宛才倏地从思绪中醒来。
她已被他推上至高之位,两人已是大家眼中的伉俪情深,能被王爷请来参与宴会的,断然不会是宵小之辈,于今后,她做事大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