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宁闻言向谢南靖挥了挥手道别,这才转身离去。
进入房间前,她又转头瞄了几眼,只见江珣和谢南靖你来我往又交谈了几句,谢南靖笑着拱手告别。
江珣转过身来。
唐九宁连忙溜进了房间。
果然,江珣送走了谢南靖,顺便赶走了顾子言,就往自己房间里走来。
“以后不要与谢南靖走得太近。”他进了屋子,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你管的还真多,唐九宁心下不满,她问:“为什么?”
“你不是真的赵宁。”江珣回答,“跟仙盟的人太过亲近,你日后怎么脱身?”
唐九宁经江珣这么一提醒,才想到自己只是借了一个身份入了仙家,等破阵的事情一了,拿了钱便要走人的。
她明白这个道理,但心里却不甘不愿起来:“那我跟顾二哥走得近你怎么没说?”
“顾二头脑简单,即便你走了,他也不会生疑。但是谢南靖说不定会去调查你。”江珣一顿,又接着道,“总之你自己掌握好这个度。”
江珣说罢便走了,唐九宁一个人待着思考了没多久,便有人来敲门,说是可以用晚膳了,是要把菜送房里,还是去厅里和众人一起用饭。
唐九宁略一思考,觉得一个人用饭太过冷清,还是出去吃好,人多热闹。她还把今日去山下时买的糕点一并带了出去,打算跟大伙分着吃。
走入大厅,才发现坐了满满一圆桌的玄天阁弟子,都是些年轻的弟子,应该是金丹期以下,和自己同个赛场的人。
她还在里面看见了江以莲。
真是奇了怪了。江以莲既没骂人吃饭姿势难看,也没骂饭菜难吃,这顿饭吃得意外顺利,众人聊着今日在金紫门的所见所闻,气氛居然还挺融洽,连唐九宁带来的糕点也被众人一哄而上地抢完。
金紫门的仆人收拾了碗筷,又奉上了热茶。
唐九宁瞄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人要起身离开。
这是有事要商谈?
江以莲清了清嗓子,对边上一个年纪稍长的玄天阁弟子吩咐道:“徐师兄,你把过两日的初赛规则详细地给大伙儿说一遍。”
唐九宁看出来了,这徐师兄便是当日领头给自己送慰问品的那位师兄。
徐长生点点头,站了起来,说道:“想必大家都很关心两日后的初赛,此次百门大会的初赛,名为‘捕匪’。”
“捕匪?”
“什么玩意?”
“让我们抓贼吗?”
众人互相对视,议论纷纷,皆是一头雾水。
徐长生又接着道:“各位,此‘匪’不是普通盗贼,指得是‘毛匪’。”
唐九宁脑中立马闪过一物,问道:“是那时常出没在灵山上的灵物,毛匪?”
徐长生:“不错。”
有人哀叹了一声:“那怎么抓得住啊?”
又有人附和:“就是啊。”
毛匪之所以冠以此名,是因为它形如球状,只有巴掌般大小,却浑身长满了毛。简而言之,便是一个毛球。又称它为‘匪’,是因为它性格调皮,喜欢偷修士的随身物件,而且行动速度极快,很多修士甚至没有察觉到什么,就被毛匪搜刮走一身的东西。
初赛若是要抓毛匪,那还真不太容易。
见众人愁眉苦脸,徐长生接着道:“大家别慌,初赛的规则是,每一支队伍只要有人抓到一只毛匪便可。”
众人眨巴眨巴眼睛,又问道:“什么意思?我们当中只要有人抓到一只就可以了吗?”
“对。”徐长生显然是做过功课的,他目光扫过众人,解释道,“今年金丹期以下赛区因为人数众多,还是分为三场比赛。初赛是‘捕匪’,共计一百零八支队伍七百八十四人参加,而放入赛场的毛匪数量只有五十个,也就是说,最多有五十支队伍能成功进入复赛。”
众人听到不是要每个人都捉到一只毛匪时,皆松了一口气。
江以莲听到这,突然开口道:“我们玄天阁必然是要进入复赛的。毛匪单靠一人难以捕捉,届时我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可以的话,便多捉几只,将其他队伍扼杀在初赛里。”
江以莲难得如此一本正经,颇有领导风范。
唐九宁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我不过打了她一顿,她怎么就脱胎换骨了?
徐长生接过话:“还有,五十只毛匪里有一只是蓝毛匪。”
有人奇道:“毛匪不都是红色的吗?”
徐长生:“这只特殊,是王家大小姐王之玉的爱宠,通人性,速度更是比一般的红毛匪快出十倍不止。若是谁能抓住他,不仅他所在的队伍可以进入复赛,捉住的那人还可以免过复赛直接晋级决赛。”
江以莲眼眸微动,她靠着椅背抄着手:“今日将大家召集过来便是为了此事。事先说好了,这蓝毛匪,是我的囊中之物。大家若是看见了,不要打草惊蛇,直接唤我过去即可。”
这言下之意便是,你们不仅不能和我抢,而且还要助我拿到它。
唐九宁:“……”
好吧,这人怎么能靠打一顿就变了性子呢?
这场讨论会以江以莲蛮不讲理的发言为结束。
唐九宁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树梢。
她心里念着那毛匪,冷不防看见房里坐着一人,登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总是不出声啊?”唐九宁摸摸胸口,惊魂未定。
江珣拿过桌上的什么东西扔了过来,唐九宁接入怀中一看,是一套夜行服。
“做、做贼吗?”唐九宁磕巴了一下。
“换上它,一刻钟之后过来找我。”江珣扔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唐九宁关上门,磨磨蹭蹭地开始换衣服,她衣服换到一半,想到江珣要做的事情肯定和棋布星罗阵有关,便去书案上拿了纸笔塞入怀中。
就算是偷鸡摸狗之事,拿钱做事,还是得认认真真地完成。
她穿着夜行衣,除了脸,皆被裹得黑不溜秋。连出自己房门,动作也异常小心翼翼,就怕被人看到。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江珣房间门口,轻轻叩了一下门。
事后又感觉敲得太轻,便凑上去听房间里的动静。
“吱嘎——”一声,门突然被拉开,唐九宁歪着身子差点摔了进去,等她站直一看,江珣同样一身黑色的夜行服,还蒙着脸。
他漆黑的眼珠扫了一眼唐九宁,声音透过黑布有些闷地传来:“把脸蒙上,跟我来。”
唐九宁连忙绑好黑布,跟在江珣身后。
夜行衣修身,将前面那人修长结实的身材显现出来。平日里他一直穿着宽松的袍子,只觉得人高,如今一看,这人手长脚长的,嗯?怎么看着更高了?
唐九宁盯着那挺拔的身姿目不转睛,突然想到还没见过他穿武袍的样子。玄天阁的师兄说过,江珣不参加大赛,那不是又没机会见到他穿武袍的样子了。
唐九宁跟着江珣飞檐走壁,一路上思绪纷飞。
直到他们拐入了一条小路,江珣伸出手示意唐九宁停下脚步。
他们蹲下身子,将身影隐在树丛里,江珣拨开眼前的叶子说道:“你看,前面的院子便是王家的书房,除了王家直系一脉那几人,还有孙掌教,其他人都进不去。”
唐九宁抬眼望去,只见整座院子都被青蓝色的光芒笼罩住,那颜色极淡,若影若现,像是倾泻而下的水帘。
她眯起眼睛,问:“那就是棋布星罗阵?”
“嗯。”江珣答道,“我今日先带你……你做什么?”
江珣见唐九宁要从树丛里出去,一把拉住她。
唐九宁转头看他,疑惑道:“来都来了,不过去看看吗?”
江珣听罢伸出手,将她探出去的脑袋按下:“你急什么,有个侧门,我们去那边。”
唐九宁抬眼看他,江珣的手按着自己脑袋,他的下巴离自己的额头不到一寸,说话间呼出的气流轻轻拂动黑布,擦着自己的额头而过。
唐九宁没回话,江珣便低头看她。
她眨巴着眼睛,同月色一样皎洁明亮。
他似乎被这近距离烫到了脸,摁着唐九宁的头,伸直长臂一把挪开了她。
唐九宁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看向江珣,眼神含怨,能不能别抓着我的脑袋肆意摆布它?
脱离头顶的魔爪后,唐九宁弓着背,跟着江珣穿过树丛,从东面正门拐到南面。
南边看来已经很久没人来打扫了,杂草丛生,连条小径都找不出来。
那边有头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窄门。
蓝色的流光形成一道屏障将他们两阻隔在外,唐九宁看着那头近在咫尺的门,伸出手探了过去。
手指触摸到屏障,像是在湖中心掷了一颗石子,波纹围绕着指尖荡开,随即一个圆形的阵法图从屏障上浮现出来。
上面画着错综复杂的图案,像是画了星象,又像是棋谱,而且还在不断变化与移动位置。
唐九宁怔怔地看着阵法。
江珣看了眼阵法,转过头问她:“如何?”
唐九宁没答话,从怀里掏出纸笔,盯着阵法图在纸上画了起来。
“暂时看不明白,我得先记下来,带回去研究研究。”
江珣点点头,看她在纸上鬼画符一般划过几笔,他抬头看了眼阵法,又低头看向唐九宁手上的纸,眼里露出点嫌弃,他忍不住说道:“我来临摹罢。”
唐九宁手上没停,回道:“不用了,你肯定没我画得好看。”
江珣:“……”
第24章 捕匪大赛
接下来这两日唐九宁有些忙,她白日里被各位师兄师姐叫出去讨论“捕匪”大赛的战术,晚上又窝在房间里拿着那日临摹回来的棋布星罗阵图,在燃尽的油灯下绞尽脑汁。
好像一个眨眼间,就到了初赛的日子。
烈阳将金紫门大殿外的白玉砖照得发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殿门外,层层台阶之下,各路队伍穿着自家门派的制服,共一百零八支,七百八十四人,皆昂首挺胸,整装待发。
唐九宁站在队伍中,她的视线越过金闪闪的琉璃瓦,看向天空,像是被谁泼了墨一般,入眼处皆是浓重的碧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