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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有人奇道,“这个榜单怎么没有公布得蓝毛匪者?”
  “听说还在商议中。”
  “这个还需要商议吗?”
  “我觉得不需要商议。”吕长老扫了一圈厅内的众人,说道,“这蓝毛匪最后在那小姑娘手里,便是她取得的。”
  “我反对。”洪长老立马唱起了反调,“那蓝毛匪只是恰好飞到了她手里,你若是让那小姑娘直接晋级决赛,不就等于向众小辈宣扬何为‘不劳而获’吗?”
  吕长老的白胡抖了两下:“洪长老话倒是接得快,不知关于洪承昊带死士进赛场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哼,死士又如何?”洪承昊一扬嘴角,“死士也是我们百炼山的弟子,如何不能参加比赛?”
  “你这是钻空子!”吕长老一拍桌子,突然暴躁。
  “投票罢。”一直静坐的江珣突然开口。
  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争执声消失,只剩下你来我往的眼神,相互试探着。
  “各位觉得如何?”江珣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每过一人都不轻不重地停顿一下。
  “就按江少阁主所说——投票罢,这样讨论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坐在首座的王元洲沉吟片刻,便大手一挥下了决断。
  “好。”江珣微微一笑,拿着扇子抬起了手,“支持晋级决赛者为玄天阁赵宁的——”
  陆陆续续有人举起了手。
  在座的人,不管举手的还是没举手的,身子僵着,眼珠子却都停不下来,势必要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地看过来,好像漏掉一个人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情报似的。
  片刻后,江珣放下了手,起身拿着折扇拍了拍掌心:“如此一来,此事便解决了。还请孙掌教尽快公示直接晋级者。”
  孙景丞朝着江珣颔首,江珣大步一迈便自行离开了。
  百炼山野心勃勃地想取代仙盟五大世家,却像野狗一样逮着人就咬,不但没咬着,反而把人都得罪了个遍。
  不自量力又极其愚蠢。
  新起之秀终究动摇不了树大根深,除非某棵树自己倒了。
  江珣回首,“金紫门”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地挂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门匾上。
  江珣一路走回住所,路过唐九宁的房门外时,瞥见她正坐在桌案前,阳光透过窗格在地上打下一个个拉长的格子。
  他本想迈步回自己房间,眼尾一扫又看到了唐九宁手里把玩着的东西——一个白玉药瓶,被她用指尖来回拨动着在桌案上滚过来,又滚过去。
  江珣脚步一转,又往唐九宁房间去了。
  那是谢南靖送给她的药,他看见了,就在比赛结束的那个晚上。
  那晚众参赛修士踏着夜色,陆续飞回金紫门的主峰。
  唐九宁落地时,看见了谢南靖,那人没去迎接太清山的师弟师妹,反而出现在这里。
  “恭喜。”谢南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谢谢。”唐九宁笑道。
  “背上的伤还好吗?”
  “好多了,何姑娘的药很有用。”
  “那这几日好好养伤。”
  唐九宁点点头。
  谢南靖突然皱起了眉头,盯着唐九宁看得认真。
  唐九宁眨眨眼:“怎么了?”
  谢南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有淤青。”
  唐九宁摸上自己额头,手指一压才感受到一阵钝痛。这大概是抓毛匪的时候被撞出来的,她左按按右摸摸,还好,感觉没肿,应该不严重。
  “没事,不痛。”
  谢南靖拿出一个白玉小药瓶递给她,说道:“此药可通经活血,你回去记得用上。”
  唐九宁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瓶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公子,这个药你早就给过我一遍了。”
  谢南靖皱眉疑惑。
  “你忘了吗?在上隆城,顾二哥的院子里,你看我受伤给我的。”唐九宁只觉好笑,这人不仅拿出的药一模一样,连讲得话也分毫不差。
  谢南靖这才想起来,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握着药的手却没有收回的意思唐九宁从他手里拿过药,笑得眉眼弯弯:“我会好好用的。”
  那白玉药瓶如今在江珣眼前来回滚动,他盯着那药瓶,满脑子却是那晚谢南靖撩开唐九宁额发的场景。
  “啧,别滚了。”江珣拿扇子拨开唐九宁一直不安分的、玩着药瓶的手,“晃得我烦。”
  “啪。”药瓶离手,快速往桌案的边缘滚去,咕噜咕噜地,眼看就要砸地上。
  唐九宁慌忙往前一扑,伸手去接。
  “砰。”
  接到药瓶的同时,唐九宁双膝跪地,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这膝盖砸地声明明钝得很,听起来却觉得分外刺耳。江珣忍不住拿起扇柄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唐九宁拍拍膝盖,重新坐回椅子上。
  江珣冷嗤一声:“又不是送你金条,至于送上两个膝盖吗?”
  唐九宁知道这人阴阳怪气的毛病又犯了,她眼睛一翻:“你要是送我金条,我送你十个膝盖。”
  江珣“刷”地打开扇子:“那你把膝盖准备好。”
  “什么意思?”唐九宁心跳快了起来。
  “王家这暴发户,决定赠与每场比赛的获胜者高级灵石。你拿到了蓝毛匪,直接晋级决赛,一车灵石少不了。”
  他看了一眼唐九宁的表情,她因惊讶而微微僵硬的表皮之下,一种代表着狂喜的情绪正悄悄爬上嘴角。
  他心下一笑,又补了一句:“这一车灵石换成黄金,算算也得有好几根了。”
  “真真真真真、真的?”
  江珣摇扇子的手一顿,怀疑唐九宁可能当场就会给他跪下。
  但唐九宁意外地没被金子给糊了脑子,她眼睛一斜,问道:“我自己赚得金条,为什么要给你膝盖?”
  江珣听罢一收折扇,凑近唐九宁,压低声音道:“你想想,要不是我带你来参加百门大会,你连拿金条的机会都没有。”
  唐九宁:“……”
  “如今你不仅拿到了钱,还出尽了风头。”江珣直起身子,微微往后仰,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的复杂在于,跟往常那种嫌弃的眼神相比,夹杂了点放纵无奈的意味。但看与被看的人都没有发觉出这点细微的变化。
  唐九宁:“出尽什么风头?”
  “当然是在捕匪大赛出尽风头,出了这个门就有人议论你,说玄天阁出了个天纵奇才。”江珣眼神一转,又戏虐道,“殊不知,这位奇才只是一个灵脉残疾,需要用封印吊着命的小可怜罢了。”
  灵脉残疾的唐九宁不气反笑,这种骂人的话大概也只有江珣能想得到。
  “你笑什么?”江珣上下一扫唐九宁,被她一闪而过的八颗亮晶晶的白牙给晃了眼。
  “没什么。”唐九宁立刻收起笑容,佯装严肃。如今她闻到了金钱的芬芳,自然心花怒放险些压不住嘴角。
  江珣食指轻扣两下桌面:“和你说正经的,以后表现收敛一点,万一你在仙盟里混出名堂了,我就是想送你走,你也走不了。”
  唐九宁连忙点点头。
  江珣总觉得她态度不端正,不禁挑眉问道:“还是你觉得留在这里过得比较舒服?”
  唐九宁猛地摇头。
  不了不了,我一个魔道的余孽,若是在仙门混得风生水起,那真是惊世骇俗。
  江珣看唐九宁摇头的力度已经充分显示出她的真诚,便放过了她:“离决赛开始还有十日左右,你若没事干便多研究一下棋布星罗阵。需要去看阵法的时候叫我,我陪你去。”
  这两日唐九宁得了空闲,本想研究一下阵法。却被顾子言拉出去看他舞剑。
  顾子言在院子里“刷”地一下拔剑出鞘,手臂伸得又直又长,眉毛狠狠下压,故作一脸深沉。
  他的姿势摆了片刻后,问唐九宁:“表妹,这一招好看?还是刚才那旋身的一招好看?”
  “呃……好看?”唐九宁歪了歪脑袋。
  顾子言说过两日他便要参加比赛了,要拉唐九宁帮忙看看招数。唐九宁同意了,心说向来不学无术的顾二终于认真了一回。可是如今她一头雾水,这不是比武大会吗?为什么需要招数好看?
  顾子言收回剑,转过身:“从你们女孩子的角度来看,你觉得哪一招最能吸引你们的好感?”
  原来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二的心思怎么会认真放在比赛上呢?
  唐九宁摸着下巴,低下头陷入了沉思。说实话,她分辨不出来,因为顾子言没有一招吸引到她。
  但面对顾子言期盼的眼神,她又不好直接说“感觉没区别”,于是她把那两招翻来覆去地在脑子里回想。奇怪,哪里有问题呢?苦思冥想之下,她闭着眼将顾子言的脸换成江珣的。
  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招数不重要,我觉得脸是最重要的。”唐九宁开口。
  顾子言:“……”
  顾子言沉默片刻,像是提起勇气般,开口问道:“表妹,你这话的意思是……”
  唐九宁斟酌道:“呃……就是顾二哥你还有进步的空间……”
  顾子言被这句话打动,说要发愤图强努力去了。
  唐九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脸,还能通过努力修炼改变吗?
  事实证明,顾子言不仅努力,还超乎了唐九宁的想象。
  比赛当日,他登上比武的轩辕台的时候,唐九宁在台下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发髻梳得油光锃亮,面涂一层白里透光的脂粉,身穿紫色金丝大花袍子的人,不是顾二还能是谁?
  江珣站在唐九宁身边轻叹了口气。
  他今日难得有兴致出来看场比赛,入眼的却是这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