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这么说,张临凡似乎提起了一定的兴趣,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喜欢听父母讲睡前故事的孩子一般,但凡我说一点什么新鲜事儿,他都会支着耳朵仔细的听。
琳儿也扁着可爱的小嘴巴,一根食指点了点自己光洁的额头:“那,我要是勤加修炼也可以仙列仙班么?”
点了点头,我望着满天的繁星,思绪开始纷纷扬扬。
“反正回去的路也漫漫长长,公主,你给我们讲讲这龙劫琴和那妖龙宵炎的故事呗?”
琳儿应该是看出我的想法,就坏坏的戳了戳我的腰。
“其实,那年的事儿,我多少是不愿提及的!”
随手折了一只蒿草,我分出了中间的嫩芯,去掉外层的大叶子,然后把中间最细的中空叶子放进了嘴里,轻轻的一吹便成了调调,记得那一年,教我吹这个的孩子,有一双晶莹的大眼睛,灵气十足,单纯善良。
“故事,要从那一年伏龙泽里,又化出了一条小龙开始说起……”
……
伏龙泽气候湿热,整个泽里都泛着淡淡的绿光,却不似这颜色一般辣鼻刺眼,味道还是清新的,绿光里还隐着微微的橙,就像嫩绿蒿草中暗包着弱弱的火。
泽中水面突然咕噜噜的冒出了一串气泡来,跟着便是一双眼睛浮出了水面。
若是外人不知晓,许是认为那是一条幼年的猪婆龙,实则,它可是一条不折不扣的龙,生在这伏龙泽中的真龙!
虽是为龙,但它当得可是十分憋屈的。
这伏龙泽时不时的便会生出龙来,却总是弱得紧,身形小本体差,且没有一条可以长成,便早早的被其他妖怪吃了撕了。所以,这一条尚未长成的小龙,必须每一天都过得小心谨慎,日日隐在这大泽之中,生怕被哪一个猛兽凶禽盯了着,一口吞了还算落得好,万一撕了叼了,光是想想就会吓得它全身颤抖。好在此泽一次只生一龙,少了同类之间的绞杀。
生在这种地方,它自来到世上便明白,只有自强自力,多多吃些血食山果,把腹肚果足了,再终日潜在泽下,躲避危险不说,还可以修养生息。
渐渐的渐渐的,它竟有了些修为,从初时只得采些蛇虫鼠蚁来食,到现在已是可以出了泽水,到岸上捕些兔狐虎狼来充饥,可见功力也是精进了不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伏龙泽越发干净清透了,却是弱肉强食的生存环境,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是愈演愈烈了。
都说妖兽与人寿命的算法是截然不同的,人类的一月给妖兽算来,便真真是大错特错了。
妖兽修行,时间过得尽快,所谓人间的月圆月缺为一月,对他们来说便是一季,人类一年,相对于妖兽来说便是二十余年!
这一日,月黑风高,天上忽现乌云避月,天黑如盖,指手不见五指。
伏在岸边的妖龙正在闭目休息,全然不知此时的它正面临着天雷之劫。晴空闪电,一个炸雷凌空劈下,直取它天灵盖而来。
不知是命也,还是运也,妖龙似做了恶梦一般,一个骨碌翻起身来,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便一溜烟的窜进了伏龙泽之中,而那一天雷,直把地上劈出一个十丈深坑,坑中瞬间燃起了雄雄天火。
妖龙吓得全身一凛,直觉水中热浪滚滚,那天火竟是入水不灭,且迅速席卷蔓延了它全身上下,烈火焚身它张嘴想要痛苦的大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烈焰自它口中喷涌而出,整个伏龙泽上火光一片。
直到失去意识,它都是只看到漫天火光,连眼睛都被灼得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粘粘的好不容易才再次睁开,妖龙感觉全身都在疼,一点一点的爬起来之后,他竟发现自己双足直立,不再是四脚爬行,像人类一样用两条长腿走起了路来。站到岸边回头一看,曾经自己的那身龙皮竟扁扁的整张飘了在伏龙泽之中。
低头再看自己的双手,光洁如脂,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哪里还是曾经妖龙的模样,俨然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人啊!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已从蒙昧之初的妖龙之身,修身蜕去妖身,化为了人形。
纵是如此,他还是不得不重重的叹了口气,不为别的,只叹这世态炎凉:无论人世妖界,反正只要活在这世上,全都分得三六九等!谁说起点一样,如人一般,生就富贵便就是富贵,若是贫贱便就是贫贱,妖兽也是如此。他虽是龙身,却是伏龙泽所出,没有仙家宗亲,也没得天精地华,更不是什么稀罕灵物,只是一只小小的,连名字都不曾有人知晓的妖龙而已。
这片大泽虽说名为伏龙泽,却只伏泽中之龙,这里的王不是他,而是那泽中大王倪龙!
倪龙本不是龙,乃是山中走蛟。何为走蛟?
真龙本色,妻妾成群,这走蛟便是那龙与山中雉鸡欢好之后,所产的蛋,一下地便会行走,入地彻土一年往下钻一尺,四十年后地动山摇破土而出,便是这走蛟了!
但他虽非纯种龙龙所生,却又为龙种,其妖力何其强也,可想而知。生性又好杀嗜血,因这些缘由,泽中上下全都对他敬畏三分,能凑上前的,全都使尽浑身解数的谄媚讨好,不愿与之为伍的,便携家眷远远离开此地,剩下既不愿上前也不愿离开的,就都是深居简出,终日里能避则避,小心的过活着。
妖龙决心暗下,既不要做那趋炎附势的走狗,也更不愿做那任人宰割的刍狗。故,他比别的精怪妖兽更努力,更刻苦,除了吃睡之外的全部时间,都拿来修炼灵力,他要让自己强大,要让别人畏惧,绝不像那些同类一样看人脸色受人欺凌。
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就叫做宵炎,这是名字也是纪念,那一夜天雷之劫巧避而开,天火焚身而化人。有朝一日,整个伏龙泽都要以他马首是瞻,他宵炎的大名必要与那走蛟倪龙比肩而立,这许就是人类口中所说的“理想”罢!
这种潜心的努力最费时也最磨人,月升月沉时光飞逝,一转眼的功夫便数百年的光景,宵炎的修为也是随着岁月的消逝而突飞猛进,但,这期间中,无论他如何苦寻,也总是寻不着件称手的好兵器。
所以,纵是他在能力上与那倪龙不相上下,却也不敢随便造次,因为那倪龙手中有一柄自身龙须所化的噬骨鞭,只这一点便胜了自己一筹。
平日里宵炎都是深居简出,有些小妖小兽被倪龙欺压苦不堪言,私下里都说他年老力弱,而宵炎新生神力正是壮年,势必有一天要杀了倪龙取而代之的,于是偷偷跑到宵炎这里想要投奔。
宵炎是有立万之心,却无心封王之路,潜心修炼也只是为了立身自保,更何况身为妖龙,他本就一身风骨,自是瞧不上这些墙头之草随风而动的家伙,外加性格本也寡淡,对前来投奔的妖兽们不予理会,时间长了,那些家伙便只道他轻狂冷血,便再无人敢与之亲近了。
但这也好,他倒落得个清楚,寻了一处好山好洞继续修炼自己的本事,才懒得理外面的那些烦人俗事。
尽管如此,他的名头还是招来了倪龙的不满,一时间整个伏龙泽境地变得生灵涂炭,但凡夸奖宵炎的一概被杀被食尽,他就是要让众妖知道,自己才是这里的王,而那宵炎,也定是要被他所杀的!
潜心修炼心无旁骛的宵炎,日日四下里苦苦寻着一样称手的兵器,寻了许久又踏遍多处,也不可得,心情烦闷便回了伏龙泽,谁料走了这些日子,那伏龙*岸竟不知何时多出一间竹寮来,且那寮中时常传出悦耳琴声,如泉水叮咚清灵通透,又如湖中落叶静谧又细琢,美得连他这般孔武之人,也愿意潜在浅泽里,偷偷的一直听着,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惊了抚琴的人,断了这美妙籁音!
听着听着,宵炎心中也不禁思虑了起来:这伏龙泽向来环境险恶,燥热时如火燎原一般,直叫人觉得置身于那太上老君的八卦炉肉,就恨不能炼出一对火眼金晴;冷冽时又如冰河落下天,天地万物仿佛都会结上一层冰霜,连呵一口气出来都能冻住。按理说,哪会有人来此居住呢?更有这闲情逸致,日日的扶琴、
泽边的食物本就不多,再加上自打他离开之后,伏龙泽已被那倪龙接管,多少也要忌讳几分,宵炎怕麻烦,故而能不惹麻烦便不惹罢。
想猎食果腹有的是去处,岸边血食不少,飞禽走兽样样不缺,比起味道清淡的水族食物,他还是更中意岸上那些血甜肉嫩的野味儿。
才想到这里,就见一只梅花鹿凑到泽边饮起水来。宵炎喉头一滚,便潜入了水中,缓缓的向它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