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们四个挠头如何将这大鱼活着带回去,再活着送回来的时候,石屋上的帘被推开了,一个,不应该说是一只硕大的蓄着白须白发的老龟拄着一根红色的珊瑚杖,慢慢地走了出来。
“四位少侠寻这‘快银鲲’,可是为了它这极寒?”它这样问我们。
点了点头,我们四个竟同时站得笔直,像是不约而同的肃然起敬了。
看到我们的表现,老龟长老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快银鲲’跟前,并迅速自怀中掏出一把明晃锃亮的匕首,一下子刺入了那大鱼的额头。
“喂!”我们吓坏了,才要阻止,却发现它的手用力一翻,一颗晶亮的冒着森森蓝色寒气的珠子便沉浮在我们面前。
“四位,这便是这鱼的秘密!”老龟长老一挥手,那珠子便送到我眼前,“若是需要极寒之物,那便拿去罢!”
心疼地望着地上那拍打着尾巴痛苦地扭动身体的“快银鲲”,我深吸了口气团出一股大地之气抚上了它正汩汩涌着银色血液的伤口。
老龟长老望了望我,眼神疑惑却甚么亦没说。
清尹宿阳向他拱了拱手,谢道:“长老,大恩不知何以言谢!”
转过身去摆了摆手,老龟长老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位少侠我知你身份如何,且你周身上下都泛着一股杀气,故,自你入海这里的大妖小妖便不安浮躁,若非你等与籽妖一有恩在先,我亦不便为难,还请四位速速离去罢!”
说罢,他便挑帘回了石屋。
收好东西,我们四个心中略有些沉重,一路往来处走,一路无言。而那几只小小的籽妖,便是一路跟在我们身后,个个小脸儿上露面依依不舍。
准备浮回海面之时,我蹲下身来将籽鹿抱在怀中,道:“籽鹿,你是在难过么?”
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籽鹿轻轻地点了点头。
吻了吻它小巧的脑门儿,我轻声安慰道:“这亦无妨的,龟长老愿意帮忙已是感激不尽了,逐我们离开亦是为我们着想,你无需伤心的!”
云螭凑过来蹲下,点头道:“正是,更何况它只是请我们离开,而非驱碾,足以证明它并非对我们厌恶至极!”
苌菁更是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小籽鹿你放心,以后没事儿我们定会偷偷过来找你玩的,看那老龟的样子,估摸着不会加以干涉,左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说罢,他还贼贼地勾了勾籽鹿的小爪子。
这话似是教籽鹿充满了希望,登时双眼冒光道:“嘤嘤,那,那咱们拉钩说定喽,你们定要回来寻我们玩耍哦!”
清尹宿阳不知是真的放下了芥蒂还是甚么,沉了口气,道:“我,我有件事儿不明白,可否一问?”
籽鹿吓了一跳,缩在我怀中一动不动,亦不敢言语。
倒是籽露警惕的回问道:“怎的,何事?”
见它理会自己,清尹宿阳便直接问道:“之前你们说这海底妖怪都不曾害人,而是那些人自己溺了水的,我不明白,怎的一时间会有这么多溺水之人?”
没有多加为难,籽露便回答了起来,道:“嘤嘤,这冰海不知怎的出现众多漩涡,那因纽曼族的人驾那么小的破船,稍有不慎自是会被卷进来的!”
蹙了蹙眉头,苌菁的样子明显是想不通的。
“不对啊,这极北冰海我之前亦来过不少次,从不曾见过有这些个漩涡啊!”他纳闷儿地说道。
籽露思考了片刻,道:“嘤嘤,之前长老说,这些跟甚么劳什子的日升月沉,还有甚么潮汐有关,说甚么有座巨大的山自海上暗淡过,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之前曾有过这种情况,好像过些日子便能恢复了!”
云螭不知怎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道:“巨大的山?”
才说完,他便努力地调整表情,应是不想被我们发现,故,我便全当没看到一般。
“籽鹿,这次多谢你们了,我们还有些要紧事儿得走,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们!”我放下了小籽鹿,心中泛起了离别之痛。
清尹宿阳先行离开了,而我、苌菁和云螭却仍在原地,与它们不舍的眼神互望着,那种留恋之色令我们三个如何都迈不开脚步。
原地踌躇了许久,我们终是下了狠心一般,迅速用力登踏足下石板向海面浮去,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已哭泣出声的小小籽妖们。
回到冰海岸边上,我望着一语不发的清尹宿阳,关切地问道:“宿阳,你怎的这般闷闷不乐,一句话都不说,还在想关于妖的事儿么?”
点了点头,他忽然说道:“惟儿,你告诉我,难道师父和掌门教我的,全是错的么?”
望着他的背影,我默然许久,竟要如何回答。
“自小到大我都在梵阳仙山上,师父、师伯还有现在的掌门,大家皆告诉我妖全是恶的,若是见了,必要铲除,但,看到你们为了那些籽妖同我以命相搏,又听闻冰海下的妖会将溺水的人送回岸上,我,我真是......”清尹宿阳的声音听上去非常难过,我能感觉出他内心强烈的纠结。
看他这样,我很是心疼,便轻叹一声劝道:“世上之事,总有些说不清的,许是待咱们一一发掘出来,便会另有一些洞天的!”
清尹宿阳点了点头,人却仍旧不精神。
苌菁亦走上前来,安慰道:“莫要多想了,咱们先回梵阳门罢,想不通的事儿,不如暂时放下,终有一日是会想明白的!”
无奈地点了点头,清尹宿阳似是同意了他的说法,没再说甚么,便行云而去,甚至都没有叫上我。
就这样满怀心事的我们行云回了梵阳门,守门的守炎见我们脸色都不大好,便关心地问道:“掌门师兄,昼师妹,你们这是怎的了?脸色都如此难看?”
本就话少的清尹宿阳自是没有言语,眼帘低垂着,而我只是摆了摆手,不知该如何回答。
讨了这么一个无趣,守炎又将目光投向了苌菁,道:“苌菁兄,之前那件事儿你们莫要放在心上,其实,我一早便知道,昼师妹绝不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人,那些小辈儿的实在过分了!”
苌菁笑道:“守炎师兄,多谢你理解!”
守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在我耳边小声问道:“小师妹,掌门师兄怎的了?表情如此可怕,除了上次大家冤枉你的时候,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样子!”
“掌门师兄!”我还未回答,守虚就突然出现了,“掌门有梵阳仙宫有要事商谈,着我来请你!”
点了点头,清尹宿阳看了我一眼,似是知会我一声,见我微微点头后,便同守虚一起往梵阳仙宫走去。
“哎!”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守阳羡慕地叹了口气,道:“我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这等资格参与门中大事啊!终日里守着这破山门,闷亦闷死了,真是不明白,我们这堂堂梵阳门,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找死啊!”
“苌菁兄,云螭!”我垂下了眼帘,小声道,“我心情有些不太好,你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想去找我哥聊聊天!”
许是听出了我的低落,苌菁和云螭谁亦没有阻拦我。
“还有!”突然又转过身来,我指了指云螭道,“自打回来这路上,我便看出你的气色很差,若是不舒服便不要撑着,苌菁兄,你送他先回去休息罢!”
点了点头,苌菁扶起了云螭,对我道了声“好”。
拖着沉重的脚步,我一步一踏地打破了禁地冰洞中的沉寂。
冰柱中的玄天正在闭目休息,听到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一见我便惊诧道:“惟儿,你这是怎的了?气息混乱,眼神中亦透着不安,可是出了甚么事了么?”
噏合了几下嘴唇,我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保持着缄默。
望着我,玄天微微吃了一惊,急急问道:“怎的?莫不是练了我的心法有甚不适么?若是如此,那万不可强行再练了!”
见他误会了,我连忙摇了摇头,道:“哥,我身体很好,那心法亦很好......”
长长地舒了口气,玄天再仔细瞧了瞧我,才放下心来,道:“你这丫头,把兄长吓死,瞅你这资质真是与众不同,你若是无事,怎的会气息如此混乱?”
难过地低下了头,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声音亦是低到如蚊鸣般小。
“哥,我,我想问你,可曾有过与自己重视的人意见相左的时候!”低着头的我,看到一颗泪珠落到了地上结成了小冰球。
玄天听到我的话,显然很吃惊,急急问道:“怎的,竟会如此一问?”
思考了半晌,我抬起了头来,道:“我,我觉得,宿阳跟我,在某些事儿上认知有些不同,我明白,我的想法没有错,但,我亦觉得宿阳有些想法也不算错,毕竟,每个人的生长环境都不同,可,他的那种纠结,我看着又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