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清煌这才正眼看着羽公子,仔细打量他。
“有什么对不起的?本皇早就闻到你留在吾儿身上的气味,最后一个术法是你施的不错。本皇不怪你!”话音一转,“你?你算什么?吾儿以后将是妖族公主,你的对不起对我们来说,还不及你的命值钱!哼!”
那人一身贵公子模样,银白袍子纤尘不染,只是它的主人憔悴无神,袍子上的光泽也暗淡几分。
第五清煌不再理会他,对着顾繁伊左瞧右瞧,竟然笑了出来。几只狐尾晃动更加频繁起来,似乎代表着主人此时很兴奋。可是见到顾繁伊又有什么可兴奋的呢?
“本皇道是什么禽妖的怪味儿,原来是你!来劫楼一趟,虽然吾儿伤重,可这收获真不小。不枉本皇……”话音未落,风刮过大厅,莲袍潋滟的君上已经站在了顾繁伊身后。在不等顾繁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将两只长长的手臂搭在顾繁伊身前,结成一个古怪的手印。然后四周空气就是一个震动,他竟然仅凭双手挡下了第五清煌的一击,光亮闪回,风吹起。
红衣交相映衬,似火燃烧,似血流动,似残阳一抹,天际将灭。
“殿下。”君上金色面具隐在兜帽之下,反射出亮眼的金光,“……莫要轻举易动啊!本君早就说过给本君一个面子,难道殿下忘了?”那一个问句,尾音扬起,带着冷气,让几只晃动的狐尾一僵。
顾繁伊看到第五清煌僵住身体,巨大的冰狐狸身体瞬间崩碎。君上松开搂住顾繁伊肩膀的手臂,猛地转过身子,和顾繁伊背对背。砰地一声,君上在背后又和第五清煌交了一个手,赶快转头,竟然看见另一个冰狐狸早早就凝结成型,差点偷袭成功。
君上围着顾繁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不知道和第五清煌交了多少次手。他们的战斗十分激烈,几乎看不到君上的手,只是看到莲袍衣角翻飞,冰块在本空和地上碎裂然后凝结。冰做成的狐尾比剑刃更加锋利,木质地板被砍的木屑飞起。
顾繁伊眼前全是红影,不敢多动,一双眼睛乱转,完全帮不上君上。更别提羽公子站在圈子之外,连插手都上不了。
一炷香后,君上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站在顾繁伊三尺之处,警惕而愤怒。
“殿下,她是本君的人。”君上这句话一出,冰棺之上冰狐狸已经现行。
“那又如何?本皇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第五清煌态度比君上更加冷硬。
“殿下莫要过分,否则后果就不止是血战到底了。我魔界大军不敢犯冥界,但妖界还从未踩过,不过今后可以试一试!”
第五清煌猛地望向君上:“君上真是让本皇吃惊,竟然将私人恩怨牵扯入两界大事中,呵!还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呐!哈哈哈哈!不知魔尊可知君上如今姿态,可会放纵君上如此行事?啧啧啧!”
“不须殿下担忧,本君行事还轮不到其他人来管教!妖皇殿下冒犯本君,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魔界大军多年蛰伏,早就蠢蠢欲动,本君相信魔尊还是很乐意拿妖界小试牛刀。毕竟,利剑开刃,可是要饮足了血啊!哼!”
君上半面魔纹忽然魔气暴动,黑暗负面的情绪一下子充斥在四周。毫不例外,这狂暴的魔气也没有放过冰棺,居然顺着冰棺的缝隙冲向了第五之狐。
顾繁伊惊呼出来:“天呐,小狐!”不敢置信的看着,慌忙扭头看君上。
“尔敢?”第五清煌当然更加愤怒,狐尾涨起,竟然将冰棺再次包裹,形成一个比较小的冰球。那些魔气也因为第五清煌的阻隔,一丝也没有再进去。
狐尾包裹住的冰球飞起,竟然因此被逼出了劫楼。顺着冰球撞出的大洞,顾繁伊和羽公子看到第五清煌竟然带着冰棺缓缓浮在半空。只听他道:“君上,你够狠,如今吾儿还在恢复,本皇跟你玩不起。本皇现在就回妖界,可是你……君上最好拿出让本皇满意的结果来,否则,妖界虽然无军队,但是世上哪里不存于生灵,有生灵必有妖。我妖界生灵绝不是吃素的!”
鬼市回荡着第五清煌的高声斥责,而这冰狐狸和冰棺已经消失了。
顾繁伊看着已经恢复原状的君上:“连大公子,你……”迟疑和不敢靠近让她言语闪烁,“……你还好吧?”
她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刚才君上那样的爆发实在是太可怕,还有就是君上这时候还半跪在地,保持着低着头路的姿势。有点安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神不宁。
羽公子微微上前,适当挡住顾繁伊一点,以防万一。君上却一点一点抬起了头,脸上魔纹消失干净,白净的面庞还遗留着一丝凌厉。
“繁伊,我没事。”君上裹紧身上莲袍,站起来,对着顾繁伊轻轻一笑。
顾繁伊怔住,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大公子……”
君上眼神忽闪,笑着离开了。除了君上和第五清煌,谁都不知道现在他衣衫之下,尽是血痕。莲袍包裹着满是疮孔的身躯,流不出一点点血液,因为君上不准自己再在她面前流出一滴血。他不想回忆起曾经那一幕,也不想让她再伤心。
而顾繁伊和羽公子对视,心中全是不解。
三日再次过去。
羽公子自从冰棺消失的那天就开始振作,但是人在纪千辰留下的许多书籍中流连忘返。书海之中,全是描绘关于妖界和妖皇一族的书籍。顾繁伊无奈,知道第五之狐被挖心之前,羽公子对她使出的瞌睡咒已经成为他现在的心结。若是现在不让他为了第五之狐做出什么,他一定会愧疚不已,天长日久,定会化为心魔。
可是,无双见了羽公子那个模样,居然饶有兴致地插了一句话。
“你让他解开心结,可是这明明是情劫啊!”
顾繁伊瞠目,细细思索,居然也赞同了起来。可不就是,年少情动,他们互生情愫,不无可能。怪不得羽公子那样愧疚,三个月守着冰棺,不愿离开。只是不知第五之狐知不知道这傻小子看上了她,竟然在他们互相明白之前,被生生挖了心。
失了七窍玲珑之心,她再醒过来,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初那个机灵娇俏的小狐了!
除此之外,顾繁伊操心的也很多。无双还是终日在劫楼漂浮,巡视鬼市,也在废墟中翻找无面的踪迹。可是终无所获,鬼河不论翻涌还是平静,都不曾见到他。
还有那三个凡人道士,三个月前就吵着要回去。当然,还是等了一个月,亲眼看了纪千辰把梼杌深深封印在劫楼之下。在纪千辰的手中,重建的鬼市渐渐变成一个隐形的大阵。听纪千辰说,这个阵以地底梼杌全身生命力为源头,支撑着阵法运行。只要梼杌想活,这个阵法就会一直运转。
这个阵法的用处现今不仅水火不侵,冰霜不欺,还有一个用处就是防震。这是纪千辰针对前不久的地龙翻身所布置的。她思考到鬼市原本就在地下,如果地动,鬼市别说安宁,众妖鬼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现在的鬼市让她布置的已经不像是个鬼市。因为害怕再次发生冰封之事,所以现在鬼市温暖如春,还种上了喜阴树木。曾经聚集在此的阴气竟然被驱散了许多,这让顾繁伊哭笑不得。若是没了阴气,妖鬼不喜,怎么还会聚在此地?
不过,顾繁伊才懒得改动,随意放在那,不去管了。鬼市就是鬼市,她是劫楼楼主,还操心这些屁事儿?她倒是时常想起君上,那人不知为何,竟然不知道跑到哪里躲着,她找寻不见,只好在这里等着他来找她。她有预感,君上这人出现的突然,消失的突然,等到再见他一定更加突然。
所以,她一边吩咐劫楼使入凡间,四散开来传播鬼市再次安全的事,还有就是准备在勾魂使口中问出无常的下落。多少,她也要看看,曾经背叛她的手下过得好不好,是不是?
皇宫之中,不知名冷宫处。
君上此刻,正在疗伤。他身上的伤还是和第五清煌交手留下的,一时半会缓不过来。那日他下了鬼河,入了鬼市,连常和六部魔将堪堪赶到。可是君上命令他们等在外面,他们只好又等了三月。
再出来时,君上的狼狈让他们有些担忧。毕竟当初君上放尽魔血,已经是险之又险。魔气暴动可能让他实力暴增,也让他再次内伤不轻。三日时间,六部魔将都在为君上疗伤。又是寻访仙药,又是翻找安抚内伤的法子。
刚刚见了成效,君上竟然准备再回去。六部魔将再也受不了了,纷纷跪在地上。
“君上,属下求君上不要再冒险了!那个女人对于君上来说就是灾星!君上想想,当年若不是君上被那个女人夺走,怎会误入仙山?又怎么会被那个善于摄魂的鲛人骗进了梦海迷途?差点就回不来了!君上!”
连常俯身请愿:“君上,前几日,若不是护着她,您也不会和妖皇交手。妖皇是个狠人,下手残酷爆裂。君上几百年前就没在他手里讨过好,现在,正是您虚弱之际,怎堪如此?君上,属下一言,均是肺腑而出。再者,若是有朝一日……那女子对君上有何恩情?皆是怨恨。君上又该如何?”
君上闭上眼,盘膝而坐,似在疗伤,似在聆听,又似乎一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