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是被一阵尖利的嘶鸣吵醒的。
那饱含不安与愤怒的叫声听得她胸闷心悸,顾不上拿斗篷遮面,她就这样穿着白色睡裙直接冲出去,入目便是两个女人在嬉笑着拉扯乌兹嘴边的缰绳。
“滚开!”少女身上的尖刺全都立了起来。
飞冲上前推开那两个蠢货,菲尔转身搂住情绪激动的乌兹,小心翼翼地不敢使力气,生怕再次吓到它。
“别怕,我在,我在...对不起...对不起...”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乌兹的挣扎渐渐停止,最后垂着脖子将额头贴上了她温热的掌心。
昨晚一切发生之后,菲尔迫切地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将那些不正常的思绪从脑海里过滤掉,因此才将马牵了出去。当时脑子很乱,她根本没想过将对方独自留在外面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边动静闹得太大,没过一会儿,还在休息的其他人也全都跑了出来。
被队友搀扶起来的两个女人对菲尔怒目而视,在扫到她那张精致脸蛋后,目光更是沉了沉。
“你是...菲尔?”在这团队里隐隐有领头之势的男人叫埃布尔,他手插裤兜站在旁边围观有一会儿了,但问得依旧不确定。尽管那标志性的花臂足够证明眼前的少女就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蒙面菲尔,但是...瞧瞧这张娇嫩的小脸...上帝啊...他还一直以为对方是个丑陋的男人婆来着!
摆出自己的招牌泡妞笑容,埃布尔信步走到少女面前,眼睛晶晶亮地在她脸上打转,还隐晦地瞄了眼那并不丰腴却很挺翘的胸部:
“亲爱的,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谈,动不动就出手很容易伤和气的。”
菲尔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视线则紧盯着埃布尔身后那两个女人,接着便吐了口唾沫在地上,语气十分不屑:“她们欺负我的马,我就欺负回去,没什么好谈的。”
两个女人一听就气炸了,矮个的那位脾气爆,直接指着菲尔呵骂:“臭婊子你放屁!我们只是想骑两下玩玩儿,谁知道这畜生连摸都不让摸,稍微靠近一点就跟要杀了它一样!真是什么样人养什么样的马,一个两个全他妈是怪胎!”
“被叁个男人干了一晚上还没玩够呢,还想着和马玩?幸亏是没摸上啊,不然我还得担心你把疱疹传给我的马呢。”菲尔闲闲地抱着手臂倚在乌兹身上,笑容不带一丝温度。
疱疹什么的,其实不过是胡诌。诋毁谁不会啊,都是贫民区混出来的女流氓,吵架自然专挑难听的话说。
可谁知那两个女人听完,先是老脸一红,随后便心虚地别过脸,不再说话了。
见状,埃布尔和旁边两个壮汉顿觉不妙,赶忙凑过去问话。几人声音压得很低,旁人都听不清,直到埃布尔倒吸一口凉气,没控制住音量哀嚎了一句:“他妈的,你们还真有疱疹啊?!”
一场闹剧以女人的争吵开始,又以男女混战结束。
仅仅一个早晨,队内的气氛就大变样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干这行的职业操守都不错,私事纠纷始终没能影响到他们的工作进程。行李收拾妥当后,一行人快速找回状态,再次向沙漠的中心地带进发。
几近下午两点时,沉睡已久的荒漠再次刮起了大风。越往里走,风沙越是肆虐。待进入沙漠内围,他们的视野已被局限在了两米以内,开车的几人索性不再看路,只盯着车上雷达盲开。
乌兹背着菲尔毫不费力地跟在车尾,头脸已全部罩上的少女紧紧搂住黑马的脖颈,时不时摩挲一下它的鬃毛,想通过这种隐晦的方式告诉对方自己并不是因为生气才赶它出去过夜的。
“你要是再发情...我...我也可以继续帮你...”
微弱的呢喃被狂风的呼啸轻易盖过,连她自己都没能听清。乌兹动了动耳朵,垂眸在风沙中前进,尽管脚底黄沙细软难行,它却尽量保持着步伐平稳,以保证背上的人不受颠簸。
雷达显示他们这队人马在一路北上。渐渐地,周围地质变得湿硬,像是临海边界的沙滩一样,还透着一股咸咸涩涩的气味。又行进了十几分钟,领头的越野车惊喜地发现了类似堡垒残骸的碎石堆,还有一片围绕着贫瘠植被的小水塘。
埃布尔盯着雷达沉吟几秒,拿着对讲机说道:“目标就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咱们要不现在就下车备战吧。这里应该是他们据点的范围。”
“OK。”“好的。”“没问题。”
收到信息的众人纷纷回应。
菲尔也下了马。她将口勒上连着的缰绳卸下扔到一边,拥住乌兹,额头抵着额头轻声嘱咐:“在这等我回来。但若是遇上了危险,就先离开这里,跑得多远都可以,我在你身上放了追踪器,总会找到你的。”
黑马刨着前蹄,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菲尔又安慰了几句也没用,最后实在没辙,趁人不注意偷偷亲了它一下,才将小家伙安抚好。
作战开始。一行人举着机械枪悄悄潜入废墟中心的塔楼,刚登上二层便撞见了铁蛇组的残党。激烈枪战一触即发,因为此次是在对方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发动的偷袭,所以清剿非常顺利,直到扫荡至顶层,雇佣团队才出现人员伤亡。
顶层是铁蛇组头目雷诺科的地盘。战斗经验丰富的他本可以在听到楼下枪声的第一时间便顺着密道逃走,然而也不知是菲尔等人运气好,还是他太不机警,这家伙竟然在顶层建了一间全封闭的情趣房,隔音效果Max,门一关上,山洪海啸都惊动不到里面的人。
彼时雷诺科正在那房间和两个女下属3P,埃布尔用炸弹将隔音门炸飞时,他的活塞运动还没停。
被爆头的前一刻,这位曾在火星叱咤风云多年的头目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引爆了埋在地下的炸药,八米多高的塔楼如同被抽走脊骨般轰然塌陷。
菲尔和其他几个反应够快的队员在塔楼下坠的一瞬间从窗口跳了下去,最后跌入黄沙。剩下的则没那么幸运,他们终是遂雷诺科的意陪他一起埋葬在了这荒凉贫瘠的沙漠中心。
八个进去,出来只剩下四个。
除了菲尔,其他的叁个幸存者分别是埃布尔,骂过菲尔的矮个女,还有一个话不多的黑人壮汉。
劫后余生的四人尚来不及庆幸,便开始狂奔着朝外逃离。雷诺科的炸药引爆范围不大,威力却极强。飘散着灰白硝烟的巨大搏动唤醒了沉睡的地龙,以塔楼废墟为中心,震荡波像湖水涟漪般一波一波地向四周扩散,飞沙荡起又落下,翻炒着这一片区域的残骸建筑,很快将其全部掩埋进了地下。
菲尔他们与其说是逃跑,不如说在沙漠中游泳。所有人紧闭口鼻,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吞了不少的沙砾入腹。
幸存小队逐渐走散,在汹涌的沙海中自求多福。
也就才过了五分多钟,黄沙已蔓延至菲尔的胸口位置,她的体力也差不多到了透支状态,徒留四肢孱弱地向上挣。但这该死的沙漠仿佛沼泽一般,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吸力拖着人往下坠。
渐渐地,尘沙灌进鼻腔,蒙住眼睛,漫过头顶。
少女的双臂还在徒劳地向上伸展,脑海中却突然闪过那匹让人操碎了心的小黑马。
“乌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