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钱曼接了个电话。
没说两句她表情严肃了起来,“好的,我在楼下了,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之后,钱曼松了口气,“我要赶紧上去了,老大一个小时前刚下飞机,现在人还没到公司就要召开紧急会议。”
她摸了摸胸口,有些庆幸,“还好没走。”
虞若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也庆幸自己没在青禾里面待太久。
要不然见到那个黑心狗老板,她可能会克制不住把手里的咖啡浇上去。
眼看着钱曼慌慌张张地就要往马路对面跑,虞若连忙拉住她,“红灯!”
“啊,谢谢。”钱曼把手机踹进兜里,身体往后站了站。
也恰巧是因为这个动作,虞若抬眼,正好看清了从马路对面黑色轿车上下来的男人。
同时耳边响了起钱曼的声音,“要命,老大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雪比刚才下大了点。
风一吹,细密的雪花像白色的粉沙一样,从地面上拂过。
虞若站在大厦的背光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她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各种巧合各种看似杂乱无章的细节,却因为这样的猜想,逐渐连成一根条理清晰的线。
虞若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说的老大——”
她抬眼看着陆昭的方向,“是那个人吗?”
第三十七章 我就是喜欢他。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了。
马路对面的男人像感受到她的视线一样, 转头看了一眼。
虞若几乎下意识转过身,扯高围巾挡住自己的脸。
“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钱曼无心注意她刚才说了什么,匆忙打过招呼, 小跑着过了马路。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虞若才缓缓转过身。
陆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厦里,只剩下那天在ktv门口见过的司机,站在楼下和保安说了几句话,随后把车开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拦下从面前经过的出租车。
地面白茫茫的一片, 夜风很静。
车尾灯与高楼大厦繁华的霓虹交织, 晃得人眼花缭乱。
虞若把脸缩进围巾里, 歪着头,视线很虚无地盯着远处的一个点。
所以说陆昭根本不是什么酒吧的打工仔, 而是那个每天被她骂的狗血淋头的顶头上司。
脑海中突然回忆起刚才钱曼不经意间说出的话。
沐青。
她终于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名字莫名的熟悉感是来自于哪里了。
分明是当年陆昭待过的地方。
虞若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沐青的资料, 却看到了一个更为熟悉的名字。
陆氏集团旗下子公司。
现任执行总裁——陆垣。
找不到头绪的烦闷在胸口持续冲撞,她关掉屏幕,眉头紧锁。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虞若好几眼, 差点以为自己哪做得不对得罪了她。
他轻咳了声,小声问:“那个,咱们是去哪边?”
虞若这才反应过来她连地址都忘记告诉司机。
她犹豫了两秒, “先去江潭吧。”
很快,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虞若没急着结账。
“师傅,麻烦您在楼下等我一会儿可以吗,我上去拿个东西马上下来。”
不知道陆昭会在公司待到几点,虞若想了下还是决定回来看看小黑, 顺便拿些随身物品去温思灵那边。
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小黑就冲了出来。
虞若弯腰把它抱起来,踢掉鞋子抬手打开灯。
打开灯的一瞬间,她倒吸了口凉气。
她看着满地狼藉,太阳穴猛地蹦了两下,“小黑!”
知道自己做错事,小黑把脑袋缩进她怀里,可怜巴巴地低呜了两声。
虞若看了眼被它拖到厨房的饭盆和水瓶,大概明白它为什么在家里疯了一样的闹腾了。
她从柜子里拿出狗粮,又给它倒了半碗水放到狗窝前面安抚了会儿,才动手开始收拾战场。
电视柜上的花瓶都被它打翻,瓷片碎了一地。
虞若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把碎片捡干净。
手背碰到陆昭房门的时候,虚掩的门板随着她的动作敞开一条缝隙。
虞若抬眼,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
上次进来,是陆昭生病那天。
房间黑着灯,当时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观察些什么。
浅灰色墙壁,几件简单的家具。
床头柜抽屉大开着,上放着两个敞开的烟盒,凌乱的被子下面还压着一件t恤。
连房间里的感觉都和他这个人一样随心所欲。
虞若绕到床头另一侧,把拖到地上的被子抬上去,眼眸一低,忽然瞥到床底好像放着一副长方形类似画框一样的东西。
她下意识包装纸一角,把东西拽了出来。
视线缓缓落到手中布满划痕的油画上。
雨天,撑着伞的男人。
还有画布左下角,用铅笔轻轻写下来的两个字母。
灯光的阴影笼罩住她的眉眼,分辨不出神情。
虞若抿了抿唇,低头看着手里的画。
然后,平静地把它放回原位。
关灯走了出去。
—
房间里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
温思灵站在浴室里,撕开一片面膜,边扯掉面膜纸边探出头,对着沙发上的虞若说,“今天董池联系我的时候,我真是被吓了一跳。”
“幸亏你对外留的是工作室的邮箱。”温思灵笑嘻嘻地说,“要不然她知道是你的话,肯定会传到你妈妈耳朵里去。”
她两只手对着镜子拍了拍,从浴室里走出来。
“你这段时间都没和高女士联系吗?”
虞若趴在沙发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也一直没找你?”
“嗯。”
温思灵摇了摇头,感叹道:“是个狠人。”
她打开电脑,点开白天董池发来的邮件,举到虞若面前。
“你看看吧,其实我觉得还是可以合作的。她看中的是你之前在东京展出的系列,反正又不知道lumire是你。”
“嗯。”
“……”
温思灵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你哑巴了?”
从江潭回来之后,虞若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打开了电视机看都没看一眼,一直窝在沙发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没有。”
虞若从抱枕里钻出一个脑袋,十分敷衍地扫了一眼,重新躺回去,“这电视剧还挺好看的,刚才看得有点走神。”
温思灵沉默了一下,关掉电视机,“虞若, 我认识你二十年了。”
嘈杂的声音从耳边消失,却也没有带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虞若垂眼,扯了扯嘴角,“真没事。”
温思灵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扯下面膜丢进垃圾桶,然后坐到虞若身边,伸手顺着她的头发。
轻声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胸口像被泡进温水里,酸涩发胀。
心头堆积的情绪,像是厚重的积雪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
虞若以为自己藏得足够好。
可是在陆昭房间看到那幅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