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的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譬如这次失败。
从水里浮起来的李若愚，满脸的苦涩，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现在回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于搞笑。
柳长风在甲板上焦急的走来走去，他听到了灌木丛传来的密集枪声，也听到了阵阵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他知道，李若愚这次栽跟头了。
伸手把李若愚拉上船，同时调转火炮，瞄准了岸边。
那里的火把，几乎将黑夜照成了白昼，柳长风看到了布雷顿，此时此刻，布雷顿身上的变化已经消失，回归了常人模样。
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左手臂上的十字架纹身。
教廷，十字军！
布雷顿制止了士兵的冲击，大声道：“下次你没这么好运了。”
李若愚没答话。
柳长风反怼道：“下次你也没这么好运了。”
“好笑，刚才是不是忘了谁是丧家之犬了？”
“有种你下来，看我轰不死你。”
“有种你上来，看本座削不死你。”
两人竟就这么打起了嘴炮。
布雷顿知道火铳的威力，刚才看似在硬抗，实际上也是用了某种秘药的原因，若非有那些药剂在手，他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
因为，一旦那股药效消失，他也会被火铳给一枪毙命，
现在药效已经退去了，哪里还有胆子真个儿追过去，除非不想活了，再则，几遍药效还在，他也不敢过去。
火炮的能量他没体验过，但用脚指头都想得到，这放大版的火铳，威力绝对非凡，不说开山碎石，但一炮把他轰成渣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互相骂了一会儿，便各自退回。
“对了，送你们一样礼物。”
布雷顿深知自己骂不过他们，便想着走也要恶心。
当即命令士兵将刚才杀死的长枪队精锐尸体拖到了岸边，当着他们的面，割掉了头颅，然后扔进了水里。
“这，就是你们今后的下场。”
柳长风睚眦欲裂，看到这一幕，几乎红了眼。
“开炮，开炮，给我轰了他。”
伴随着阵阵轰鸣，火炮开始轰击港口，爆破之声不绝于耳，硝烟四起，升腾起来的浓烟，将布雷顿等人吞没。
尘埃散尽后，岸上已经没了对方的身影，只残留着一干士兵的残值碎块。
“妈的。”
柳长风一拳打在栏杆上，骂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不杀了他，誓不为人。”
范保罗静静的站在甲板上，眺望着前方，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已经痛苦到了极点。
那群精锐，是他从士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随便一个都能以一敌百，耗尽了无数心血培养的人才，却在这一夕之间，损失了十分之一。
他的心，
很痛。
宛如刀割。
“布雷顿。”范中尉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双眼，已然变得通红。
……
李若愚不喜欢那种一切脱离掌控的感觉，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挽回。
是夜。
蒸汽船灯火通明，重新开到了离岸几公里处。
李若愚、柳长风、范中尉、以及醒来的刘李星，站在甲板的边缘，他们面前，摆着被布雷顿割掉脑袋的长枪队尸体。
李若愚端起一碗酒，道：“我李若愚用项上人头保证，下一次攻击，定要叫他布雷顿付出代价。”
“弟兄们，好走。”
仰头，猛灌了几口，将碗摔在甲板上。
柳长风等人同样咕咚咕咚的灌着酒，瞪着被愤怒充血的双眼，将碗摔在地上，道：“弟兄们，好走！”
李若愚转过身子，看着甲板上的所有长枪队，道：“如果仅因为一次失败，就对自己丧失了信心，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世人愚钝，被神明迷惑了双眼，我这么做，希望有朝一日，当我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会真正的看到繁花似锦，而不是在欺骗中迷茫度日，不信轮回，不信来世，只信今生。
你们选择了站在我这一边，将生命给了我，那么，我便是死，也要带你们看到真正的光明。
黑暗，是压不住我们的。
这条路，注定崎岖，注定艰难，一不小心就会送了命，但我希望，你们能陪我走下去，直到看到这真实世界的那一天。
你们，愿意吗？”
这番话，李若愚说得很大声，真情流露，只是刹那间，便点燃了众人心头的热血，无不动容道：“誓死追随！”
李若愚笑了，很开心，如同偷吃了糖的孩子，若布雷顿看到这副笑容的话，或许，会有那么一点为自己今晚所做的事感到后悔吧。
也只是或许。
两军对垒，永远是胜利者书写篇章。
活下来的，英雄，万人敬仰。
死去的，马革裹尸，世人遗忘。
……
深夜漫长，却挡不住昊阳。
李若愚掀开门帘，在甲板上走了一圈，看见长枪队的众人，正严加戒备的巡逻着四周，没有半点的懈怠。
显然，昨晚的遭遇让他们明白了，即使拥有火铳，也不是绝对无敌的。
李若愚点点头，昨晚的牺牲，还是有那么一点作用的，他走到餐厅，看到柳长风为他准备的早点。
微微一愣。
白米粥，小菜。
旁边还留着一张字条。
李若愚拿起来看了看，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将字条叠起来，郑重的收尽了怀里。
会玩早点，来到办公室。
才发现柳长风等人已经在这里等候他多时了，一个个红着眼睛，一看便知是整晚没睡。
“不好好休息，我们怎么打胜仗呢？”
柳长风面色严峻，道：“有件事……”
“说。”
“帝都传来消息，王……”
“崩了？”
柳长风点点头。
李若愚坐在椅子上，右手揉着额头，左手手指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思考。
屋漏偏逢连夜雨，似没有停息的迹象了。
“郑老传来的信息，叫我们立即撤回暗月城，这几日我们不在，那边似乎生了乱子。”
柳长风本想瞒着李若愚，在他眼里，李若愚毕竟年龄还小，他不想在继续打击对方。可一想到郑老信中的内容……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