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看着舞台中央的方向,眼神却没有聚焦,碰完杯之后没有管唐初露怎么反应,自己拿着高脚杯抿了一口。
高档红酒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哪怕是不懂酒的人,也能品尝出金钱的味道。
裴朔年的眼睛映着红酒的浊光,微微晃荡的波纹昭示了他现在的心情。
刚才唐初露进门的那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她。
说不惊艳是假的。
他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唐初露都是温柔的、甜蜜的、沉稳的、像一朵初开的桃花,连粉色都是浅的,还带着生涩的白。
那时候的她只是长相耐看,算不上大美女,只有细心发掘,才能发现她美好的地方。
可刚才的她就像一支热烈奔放的红玫瑰,美丽像是蓬勃的生命力一样怒放,将她的资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根本不用他来挖掘,她已经是高高开放在枝头上的鲜美,馥郁的芳香吸引了许多慕香而来的男人。
而他已经不能是这些人中的一名了。
红酒的味道醇厚芳香,尝在舌尖却有一点苦涩的滋味。
裴朔年侧头直直地看着她,她洁白美好的肩颈线晃得他眼热,喉头一滚,声音有些哑,“酒不错,不打算喝一口?”
唐初露身子有些僵硬,再见到裴朔年,还是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她摇头,“我不喝酒。”
早先悸动的感觉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尴尬和胶着。
她看了一眼他仿佛贵公子一般品酒的动作,嘴角带着一抹不知道是不是嘲讽的笑,“攀上高枝了就是不一样,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阴阳怪气,正了正神色,“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对于她的挖苦,裴朔年没有一点恼怒,甚至心里一种莫名的舒畅。
他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竭尽所能地扮演高雅,“露露,你不该来这里。”
“你放心,我来只是为了找一个人,不会给你的乐宁造成困扰。”
唐初露看着舞台上笑容完美的女人,难以想象她前几天还气势汹汹地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歇斯底里地大叫。
裴朔年放下酒杯,看着她,“是吗?你来找谁?”
在看到唐初露的那一刻,他心里是有点窃喜的。
也许她并没有她表现出现的那么云淡风轻,其实是在意的,是不甘的,才会一个人来到宴会现场。
唐初露觉得自己没有跟他解释的必要,也觉得现在两人之间的相处让她感到窒息,什么都没说,直接站起了身子,“我没有义务跟你报告,抱歉,我有事先走一步。”
她起身的瞬间,又引来一片关注。
那些男人的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只是在她坐下之后稍微收敛。
她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别人的注意,唐初露并不喜欢这种关注,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一个人在人群中走着,四处寻找入江君的身影,突然发现周围的女士都是穿着皮草在身上,每个人的肩上或者胳膊上都挂着一条皮草,极尽奢靡之风。
唐初露看着自己身上这条光秃秃的红色裙子,莫名觉得违和。
……
乐宁提着香槟色的长裙裙摆,款款走下了舞台。
她刚才在台上的时候一直不在状态,总是不自主地将视线放在裴朔年和唐初露那边去,导致邵华强对她很不满。
宣布她是干女儿这件事是今天宴会的重中之重,到时候会是在宴会最后的尾牙上的压轴环节。
邵华强是个极其谨慎且无底线的人,乐宁知道他是在试探这件事的水花,如果有任何不对,在最后一刻之前,他还可以反悔。
正是因为这样,乐宁才会对唐初露的到来格外警惕。
她忍不住就想关注她的方向,尤其是在裴朔年主动坐在她旁边之后,乐宁的不安感到达了巅峰。
她草草地介绍完自己,接受了稀稀拉拉并不真诚的掌声,就提着裙摆下了舞台。
这时候唐初露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乐宁假装无意地走到她面前,十分得体地对着她笑,“露露姐姐,你来啦?”
她的笑容连自己都觉得假,更别说唐初露了。
唐初露急着找入江君,敷衍地“嗯”了一声就要离开,乐宁却脸色一变,拉住了她的手腕,“露露姐姐,怎么这么急着走呢?我们还没说说话呢!”
唐初露抽出自己的手,语气不耐烦,“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转身就走,乐宁却像个牛皮糖一样粘了上来,死死地拽着她的胳膊,扭曲地在她耳边说:“你既然都选择食言过来了,为什么不跟我好好聊一聊呢?露露姐姐,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就不好了吧……”
她刻意在她凑近她耳语,身子挡住了自己扯着她胳膊的手,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温文尔雅地对乐宁笑了笑,“乐小姐,恭喜。”
他话是对着乐宁说的,眼神却放在唐初露身上,表情很是玩味。
乐宁连忙松开手,慌乱地对他挤出一个笑容,“你好,请问你是……”
她还没有认识几个上流社会的人,不能够在任何人面前露怯,尤其是在这场宴会上,一定要表现得落落大方。
西装男自以为笑得风流倜傥,“乐小姐不认识我?那就还请让鄙人仔细介绍一下。”
这个男人长得普通,但是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十分勾人,一身的名牌,logo随处可见,说话时总是似有若无地看着唐初露。
唐初露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稍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打算离开,忽然看见面前一堆人簇拥着一个人走过,那人不是高桥君还能是谁?
她下意识就要跟过去,乐宁却不肯放手,死死地拽着她的胳膊,很着急地说道:“露露姐姐,你不能乱跑啊!”
她皱着眉头,很是关心地看着她,只是那目光里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邵太太说宴会的装扮主题是皮草,你是不是把你的皮草忘在什么地方了?不穿着皮草可不能到处乱跑啊!”
她故意把音量提得很高,基本上周围的人都能够听到她在说什么,纷纷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唐初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个皮草派对。
上流社会举办宴会的时候总喜欢弄一些主题,邵太太应该是个中翘楚。
虽然这个宴会最终的目的都在乐宁身上,但是像邵太太这样的阔太太自然是不甘心把焦点让出去的,所以千方百计会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就比如这个宴会虽然是为乐宁举办的,但必须由邵太太来操办,主题也必须由她来定,所以接受邀请的那些女士才会都穿着皮草前来赴约。
唐初露看了看自己身上光秃秃的礼服裙,又看了一眼乐宁肩膀上那条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银色狐狸毛,淡道:“哦,我没穿皮草,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还没等乐宁说话,周围就传来其他阔太太窃窃私语的声音。
“天哪!我刚才还没发现她居然没有穿皮草过来,难道她不知道这是个皮草派对吗?”
“对啊,这不是在打邵太太的脸吗?”
“刚才她进来的时候男人看见她眼睛都发直了,这种女人就是这样,仗着自己有点姿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等下你看邵太太怎么收拾她!”
邵太太在上流社会里面可算是威名远播,她在她自家男人面前虽然唯唯诺诺,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在这群阔太太的圈子里可是举足轻重。
她长得漂亮,又会来事,基本上是一呼百应,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后,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过来,上下打量了唐初露几眼,皱着眉头道:“你的皮草呢?”
“没有。”唐初露的回答依然简洁,视线却远远的。。看着入江君的背影。
看着入江君被一群人簇拥,十分想过去跟她打声招呼。
那可是她如今的偶像,好不容易能够见到偶像的真容,却被这群人堵在这边没办法动弹,她心里也有些不耐烦。
她表情的变化没有逃得过邵太太的眼睛,瞬间就有些不高兴,“你不穿皮草过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不耐烦?这里是以皮草为主题的派对,你没穿皮草过来,知不知道我可以让你滚出去?”
“抱歉,我无意来参加这个宴会,但我是正儿八经收到邀请函的,而且邀请函上也并没有写明一定要穿着皮草才能过来,我只是过来找个人说几句话之后就走,邵太太能不能行个方便?”
唐初露这番话说得大方得体,只是说完之后,忽然又上前了几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什么。
邵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不那么好看,忍不住瞪了唐初露一眼,但终究也没说什么,只咬着红唇,有些不甘心的对她说:“算你狠!”
说完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拉着乐宁的胳膊,恶狠狠地对她说:“瞧你这寒酸样!哪怕是穿着昂贵的皮草也没个富贵气!跟野鸡一样土死了!快去给我换掉!”
乐宁本来是想看唐初露出丑的,结果非但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还被邵太太迎头痛骂了一顿,心里十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