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宝鸾听到这话不是很高兴,“够了啊,我跟露露之间的感情比你要深厚多了好吗?”
裴朔年笑笑没有说话,只看着唐初露,仿佛在等待她的回应。
唐初露有些怔然地看着他,情绪很复杂,低着头说:“……只是配型,一定能够配上。”
她没有想到裴朔年竟然真的主动开口。
虽然最后他们两个的肾脏不一定能用,但是他们愿意去做配型,就已经让唐初露很感动了。
“不管配不配得上,只要用得到我,我不会拒绝。”裴朔年表情认真,不像在说谎。
蒋宝鸾没有说话,对裴朔年倒是有了稍微的改观,“倒还像个人,不枉费露露曾经这么爱你。”
她又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陆寒时,忽然开口问道:“好朋友和前男友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这个现任丈夫不用表示一下?”
陆寒时抬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并没有直接拒绝,但是也没有点头同意,看上去无动于衷。
唐初露表情有些僵硬,深吸一口气说道:“这种事情都是个人选择,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是可以理解的,哪怕是最亲的亲人,也不该用这种方式去道德绑架。”
法律规定每个公民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说母女或夫妻一定要为对方做什么,每个人的想法都值得尊重,不管是做不做配型,她都不会觉得陆寒时有什么错。
她是医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在蒋宝鸾和裴朔年两个人都那么义无反顾的情况下,陆寒时的不言不语的确让她有些心酸。
唐初露不怪他,可是却也发现他对自己的感情或许真的没有那么深。
可能有点喜欢,但绝对比不上他对柳茹笙的那种情感。
她明明在为陆寒时说话,陆寒时却听得那么刺耳,眉头紧皱,“露露,我没有不愿意。”
他握住她的肩膀,低头去看她的眼睛,“我愿意去做配型,不过不是在这家医院,我会自己去安排检测,等结果出来就告诉你,好吗?”
蒋宝鸾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你不愿意就不愿意,真诚一点,露露又不会怪你,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有意思吗?为什么非要去别的医院?拖延时间?”
陆寒时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继续看着唐初露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唐初露却没有办法继续跟他对视,她缓缓扯开他的胳膊,有些疲惫地说:“我真的不会怪你,也不会因为你不做配型就对你有什么看法,这都是人之常情……”
她停了下来,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介意,语气轻柔缓和,“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觉得内疚,我是医生,我能理解你。”
陆寒时握紧了拳头,她的体贴并没有让他轻松丝毫,反而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他心脏的最深处,一阵一阵的刺痛。
“你不相信我真的愿意,对吗?”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唐初露,深冷的眼眸中竟然带了一丝哀伤。
唐初露被他这样看着。
她很少能够看到陆寒时露出脆弱的神情,尤其是还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竟然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相信他的话。
一旁的裴朔年忽然冷冷出声,“既然你愿意,那就一起去做个检测,相不相信不是你说说就可以的,要看你愿不愿意做。”
这一次蒋宝鸾也站在裴朔年这边,帮腔道:“你不愿意,也没人会怪你,但你别一边说着自己愿意,一边又不肯去做配型,这样就挺没意思的。”
陆寒时却一直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只是看着唐初露的眼睛,非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不可,“你相信我吗?”
唐初露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推开陆寒时,后退一步,“我不是不信你……你真的不用有压力或者觉得内疚,我不会怪你……”
“你不信我。”陆寒时忽然轻笑了一声打断她,眼里带着自嘲,“的确,只靠说的,我也不信我自己。”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抬不起头,可他偏偏没有其他办法。
肾脏移植需要完整全面的身体检查和评估,他不能在唐初露的医院做配型。
陆寒时缓缓松开她,瞬间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我会证明给你看,露露,相信我。”
唐初露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眼里情绪复杂。
过了一会,她吐出一口气,轻轻地说:“真的不用了,我相不相信已经没有意义,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的麻烦事很多,看在我们过去那点日子还算开心的份上,爽快一点签字,对彼此都好。”
她忽然笑了一声,就这么看着陆寒时的眼睛,“寒时,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害怕背叛,所以我真的没办法再跟你一起走下去,让我们的婚姻停在这里,好吗?别等到你和柳茹笙真的有什么的时候再来彼此伤害,那时候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理智,我会变得歇斯底里,难堪至极,我会对你用尽最难听的字眼和骂句,变成一个没有尊严的泼妇……”
“为了让我们两个最后都能够留住体面,就到这里结束,好吗?”
好吗?
好吗?
好吗……
最温柔的语气,最残忍的话。
暮色四合,星空安睡,城市却没有夜晚。
酒吧里人声鼎沸,比白日更加喧嚣。
陆寒时坐在吧台前,桌子上已经放了好几个空的酒瓶,脑子里面不断回响着唐初露的那些话——
“结束,好吗?”
“给我一点体面,好吗?”
“……好吗?”
他嗤笑一声,笑容里面都带着苦涩,怎么可能好?
他宁肯她不要那么体面,歇斯底里,嚎啕大哭,用最恶毒的字句来辱骂他也没关系。
她甚至可以跟蒋宝鸾一起打他一顿,他绝对不会还手。
但不要用那么冷静理智,甚至是温柔的语气,跟他说出结束两个字。
这会让他觉得她真的不在意了,甚至都不会再生气。
只有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才会完全不计较。
陆寒时毫无知觉地给自己灌着酒,一瓶又一瓶,完全没有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