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
走廊上聚集着偷听的那一群人已经离开,空荡荡的空间里面,只剩下一个穿着病号服,面容精致深邃的男人,颓然地靠在墙壁上,听着里面的歇斯底里。
原来以为是峰回路转,可是唐初露从来就没有想过不离婚……
陆寒时扯着嘴角想笑一声,却发现沉重得连一丝弧度都挤不出来。
他抬了抬手,忽然很想抽烟,摸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连个打火机都没有。
是了,虽然唐初露说目前还不想生孩子,他也尊重她的决定,尊重她的事业,但总是下意识地开始避孕。
比如戒烟。
他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有意识控制自己,不只是因为唐初露不喜欢烟味,更加因为如果有一天他们的孩子意外来临,他早一点准备会对宝宝的健康更好……
可现在,他们还有那一天吗?
陆寒时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是他被唐初露那偶尔的温柔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还有一个裴朔年。
也没想到他会突破原则,卑鄙到这种地步。
可他不想放手,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可这一刻他没有任何勇气走进去,也没有任何勇气去面对唐初露,他心里已经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选择,但他不想面对。
握了握拳头,好看到过分的五官隐匿在阴影中。
陆寒时闭着眼睛,抬手挡在额头上,盖住那些从头顶倾泻而来的灯光,一阵猛烈的眩晕感忽然侵袭了他的大脑。
他踉跄了几步,要撑着墙壁才不至于倒下来,听到里面的动静,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酒吧。
柳茹笙赶到的时候,陆寒时已经喝了一排,吧台上全部都是空了的酒瓶子。
“你疯了吧?你才刚刚从赛场上下来喝这么多,你是要喝死自己吗?”
她心惊得不行,连忙走到他面前阻止他再往自己嘴里灌酒,“寒时!你怎么了?”
陆寒时双眼朦胧,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怎么是你?”
柳茹笙眸子闪烁了一下,“邵朗他临时有事,让我过来看着你……”
陆寒时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起身就要走。
柳茹笙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语气委屈,“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陆寒时停住了脚步,但是没回头。
柳茹笙看着他周身那股压抑低沉的气场,心有些痛,“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喝这么多……”
她话音刚落,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嗤笑了一声,有些讽刺地开口:“能够让你变成这样的,只有那个女人了吧?”
“你不是都已经把史密斯带到她面前了吗?怎么?她还要跟你离婚?”
“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啊!”
她还没有说完,脖子上忽然传来一个决绝的力道,直接将她按在了吧台上。
“闭嘴!你再说她一句试试?”
那股窒息的感觉来得太猛烈,柳茹笙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等她回过神来之后,只能一脸的怆然将头撇到一边去,默默流泪,呢喃道:“你掐死我吧……”
“寒时,你掐死我吧,这样反倒不那么痛了……”
从这个男人第一次对她掐她脖子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这辈子都得不到她最想要的东西了……
可是那又怎样?哪怕得不到最想要的,她也要得到面前这个人!
柳茹笙的侧脸和唐初露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陆寒时恍惚间看到她默默流泪的模样,以为是看到了唐初露,手猛地一松——
“抱歉,我喝多了……”
他晃了晃头,又有些清醒过来,刚才的温柔转瞬即逝,又恢复成生人勿近的样子,转身就要走。
看着他有些醉意的背影,柳茹笙坐起身,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暗光。
既然这段婚姻让你这么痛苦,那我帮你解脱……好不好?
医院。
从裴朔年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唐初露浑身都没了力气,也顾不得脸上那些泪痕。
旁人看到了就看到了,她不在意,像行尸走肉一样走着。
其实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她反正也是打算跟陆寒时离婚的,刚好借着这件事情顺水推舟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屈服于这样的威胁,她可以是自己主动选择跟陆寒时离婚,但如果是裴朔年逼着她,她心里却百般不愿意。
如果让陆寒时知道她是被裴朔年逼着离婚,他也会有不必要的联想,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极度的不尊重。
她走到了陆寒时的病房门口,突然就走不动了,靠着墙壁上缓缓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头,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是一定要救妈的,但是她不知道该怎样跟陆寒时说……
医院闹得这么大,他已经都知道了吧?
他是那样一个自尊骄傲的人,她真的不想用这种方式来让他跟自己离婚……
唐初露将自己埋在深深的黑暗中,忽然手机响了一下。
她以为是唐母那边的事情,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拿出手机。
屏幕点开,那头发过来的却是一条彩信,来自陌生号码——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这个人是柳茹笙。
因为只有她才会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联系自己。
她已经把她的社交账号给拉黑了,所以柳茹笙只能够用用陌生号码给她发消息,但为什么会是条彩信?
唐初露心里有了预感,逼着自己不往那方面去想,但手已经有些颤抖,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几乎是用了一分钟才点开那条彩信,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浑身僵住——
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样,她感觉两个耳朵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白。
时间停住了,又好像缓慢地在走动。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被人用刀狠狠剖开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声响,不知道是时针走过,还是她的心血滴在地上。
她就这么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不知道看了多久,手无力地垂下。
手机也跟着掉在地上,屏幕被砸出一道裂缝——
那道裂缝刚好卡在照片两个人之间,陆寒时和柳茹笙不着一丝地躺在一起,柳茹笙的肩颈处全是而斑驳的红痕。
而陆寒时,她的丈夫,睡得安稳而沉静,脖子上一道道抓痕,衣服散乱而颓靡。
唐初露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