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提还好,一提起那些杀千刀的,周氏心里的恨就止不住。
大儿媳李氏打从那天回了娘家就再没回来过,家里剩下她和老头子两个人,事事都是她自己干,惹得林福发脾气了,三言两语就动手。
她前几十年挨的打都没这几天挨得多。林福除了那天打了她两巴掌之后就没再打过她的脸,都是往身上肉厚的地方踹,疼的她晚上抓心挠肺的睡不好。
一听到林堂这么问,她这些日子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眼泪“唰”的一下就夺眶而出。
……
林堂听着周氏哭哭啼啼的说完,眉头皱成一团。
老二家的竟然分家了?还是趁他不在的时候,听他娘的意思还是自己那个弟媳先提出来的?
周氏仍然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一张充满褶皱的老脸上鼻涕眼泪横流,林堂强忍着嫌弃哄她,
“好了好了娘,别哭了。这老二家的也太不像话了!”
周氏吸着鼻子补充道:“还有你媳妇!趁你不在家就欺负你老娘啊,这都回娘家几天了?”
林堂附和着严肃道:“是,等会我就去接她回来,让她给您认错!怎么能这么对我娘,这婆娘真是反了天了,看我打不死她!”
一说到“打”,周氏身子僵了一下。老头子打她的事她没好意思跟儿子说,更何况,要不是刘氏她们闹这一出,老头子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怪林小婉那个丧门星还有她娘那个小贱妇,两个搅家精,搅得他们老林家离了心。
林堂没察觉到母亲的异样,他现在发愁的是要怎么把自己被辞退这个事儿顺理成章的说出来。
本来以为给二弟道个歉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林振那个人他知道的,他这个弟弟最是心软不过了。
弟媳又听她男人的,这两个都好应付。
到时候和了好,多少再给点好处,顺理成章的提出来让小婉去凤翔楼说那个事儿是瞎编乱造的,他再去疏通一番,这事儿就翻篇了,他还是凤翔楼的管事。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不在的时候,糊涂爹娘竟然任由着二弟她们分了家,这可就难办了。
本来周氏她们闹得已经够难看了,他这一出加上周氏她们,弟弟弟媳心里指不定多大怨气呢,看来这事儿得缓缓了。
周氏哭完了,才想起来大儿子今天应该是当值的,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儿啊,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是不是没钱了?娘给你拿去啊。”
说着周氏就要起身去堂屋,被儿子拦住了。
林堂本来想说不用,自从升了管事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也没再像以前一样管周氏伸手。
但一想到身上的银子昨天都被小二搜刮一空,手里的积蓄虽然还有,可他现在没有正经事儿干,钱是花一分少一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装出一副沉痛难过的样子,周氏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大儿子,连忙关心的问道:“咋啦这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娘说娘去替你出气!”
林堂“感动”地看了周氏一眼,“还是娘对我最好。”
周氏被他逗笑了,拍了他一巴掌,力道要多轻有多轻,嘴里斥道:“说什么胡话呢?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跟娘也生分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什么好不好的,傻样!你这是咋滴啦?跟娘说说。”
林堂不再“隐瞒”,把早已想好的措辞拿出来说给周氏听。
大意就是他不知道刘氏的帕子能卖那么高价,他收过来也是给掌柜的,掌柜的给的价就是那样的,没想到林小婉误解了,林掌柜为了推脱,就把他推出去顶罪,他被辞退了。
说完,他还苦涩一笑,“娘,这事儿不怪小婉,都是儿子太过相信林掌柜了,才让二房吃了这么多亏,可儿子也是不知者不罪啊,蒙在鼓里的不止是二房一家,还有我。一出事,林掌柜立马就把儿子推出去了,儿子的委屈又有谁知道?”
是的,林堂的计策就是把锅都推到林掌柜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和他们一样蒙在鼓里的,毫不知内情的无辜受害者。
反正林振他们也不会去向林掌柜求证,只要他说的情真意切些,再把其他无关紧要的“罪责”揽到自己头上,二弟绝对会心软!
他这厢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周氏却是越听越气,简直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跑到郭家把林小婉给剥了皮!
她看着低头内疚难过的大儿子,心疼的不得了,忙安慰林堂道:
“不是你的错,都怪林小婉这个丧门星!都嫁出去了还不安分!搅的我们林家分了家还不够,还要去祸害你!我当初就应该一棍打死她干净!”
林堂不赞同地皱眉看着老娘,“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也是我对不起二房他们,没能早点发现这个事儿,唉……”
周氏听了儿子的劝阻,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更理直气壮了,她对着郭家的方向站起来啐了一口,指着那边的方向叉着腰破口大骂,
“怎么就对不起了?你辛辛苦苦的帮这群白眼狼卖东西不仅没落着好,林小婉这个丧门星还反咬一口,害得你被东家辞退!我骂她两句怎么了?老娘就是揭了她的皮都难解我心头之恨!我呸!跟她那贱人娘一个德行,养不熟的白眼狼!吃里扒外的瘪犊子玩意儿!我*她姥姥的腿儿!老娼妇养的小娼妇,今天老娘不打断她的腿都对不起我老林家的列祖列宗!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见这么个丧门星啊!”
周氏气都不带喘的骂了一通,犹不解恨,在院子里走了两步,抄起扫地的大扫帚就要往外冲,林堂直觉不好,连忙快走两步拦住周氏的去路,
“娘,你要干啥去!”
周氏恨得眼都红了,林小婉和刘氏要是在她面前,她估计都能手撕了她俩!这两个贱人害了她还不够,还要害她的儿子,周氏能忍吗?当然不能!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小贱人,让她们知道知道她的厉害,以后还不反了天了?
她把儿子拦着自己的手推往一边,咬着后槽牙恨恨地道:
“儿子你让开,你娘我现在就去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妇!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我是病猫了还?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老娘头上来撒野!”
林堂一听,这哪行!他自己老子娘自己知道什么脾气,周氏平时看着精明,关键时刻也是个拎不清的,跟李氏一样的蠢妇!小事上面小聪明一大推,一出事啥都指望不上。
这要真让周氏去闹了,他后面还怎么去跟林振他们说情?
当下更是死拦着不肯放手,周氏往左他往左,周氏往右他往右,就是不让周氏出门。嘴里不住地说着:
“娘,别这样!犯不着为了这个事儿气坏自己。”
周氏被他拦的也来了火气,扫帚往地上一戳,瞪着大儿子,语气毫不客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堂连忙哄人,他上前一步把周氏手里的扫帚接过来放到一旁,拉着她到院子里坐下,过程一直满脸堆笑,周氏板着一张脸,余怒未消,却也没拒绝,任他动作。
把人安顿好了,林堂这才拉着老母亲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娘,儿子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吗?你想想,二弟妹和小婉她们闹分家,二弟心里肯定也是不情愿的。毕竟我们才是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年的亲兄弟,亲母子啊。”
不得不说,林堂还是有些了解林振的,他猜中了林振心里的一部分想法。
周氏听了听,觉得也有些道理,可这跟拦着她有什么关系?她看向大儿子,等待着他的下文。
林堂循循善诱,对周氏道:“我知道您心里肯定也是舍不得二弟一家的,毕竟娘您最是嘴硬心软不过了,儿子还能不知道您吗?”
这马屁拍的周氏舒坦,她“嗯”了一声,眼角眉梢的怒意消散了许多。
她也觉得自己不是那种恶婆婆,虽然稍微偏心了些,可她也没怎么着刘氏啊?说到底还是这两个白眼狼记仇不记好!
林堂见周氏态度似有软化,心里一定,有戏!再接再厉道:
“所以啊,这个时候您就更不能跟二弟她们硬着来了。您越是强硬,越是闹,越是把二弟往她们那边推。万一您一个气上头,动了手,就更糟了。弟妹这时候要是在二弟旁边吹吹枕头风,说您当着他面就这么威风,背后只会更变着法儿的欺负她们,你说二弟是信她还是信您?”
周氏怒目圆瞪,“她敢!这个小贱妇我就是打死她都不为过!”
林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在心里骂周氏“蠢货”!怪不得二弟能狠下心来分家,他这个蠢货娘怕是没少出力!
刘氏都已经撺掇着二弟分出去单过了,还拿走了家里大半银子,这明摆着已经是跟他娘撕破脸了,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现在巴不得周氏去闹,好叫二弟知道知道周氏平时在家都是怎么嗟磨她们娘俩的。他这个蠢货娘到现在都还看不明白形势,以为这俩人还是以前那两个让干啥就干啥的愣头青呢?
不说刘氏,单看他那个好长时间没见的侄女,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有周氏还活在过去里无法自拔,孰不知家里早就不是她的一言堂了。
林堂深感心累,但是没办法,他的计划还需要周氏的配合,只能耐着性子一一给周氏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