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明兰,是这样的……”
此前。
一个时辰前,一辆马车停在县衙外,从上面下来一衣着华贵的妇人,看背影身段姣好,举止间透着股优雅。下了马车,回身向车内叮嘱了一句,然后便见马车离开了。
妇人身旁跟着一侍女,目送马车离开后便对妇人说道:“夫人,已经安排妥当了。人也在里面候着了。”
随后两位迈步向衙门内走去。
有值勤的衙役,见到来人,上前将人拦下,问道:“什么人?来衙门什么事?”
侍女刚要回答,便见到里面小跑出来一人,对值勤的衙役喝道:“退下去,退下去。这是贵客,得罪不得。”
说罢,朝着妇人躬了躬身子,然后说道:“夫人您请,冯师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衙役带路进去,每走十数步便停下,躬身指引。一直到了后堂,一处偏厅外,打开房门,报一声:“冯师爷,贵人来了。”
之后人便退了下去。
冯清泉快速从座位上站起,行至跟前,将人请进屋,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永安侯夫人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这小小的清河县蓬荜生辉啊。”冯清泉谄媚的笑着,奉承完又为永安侯夫人斟上茶水,说道,“夫人,这是上好的花茶,您尝尝。”
他可是做了功课的,知道这位夫人偏爱喝茶。所以在得知今日要来后,便用了最短的时间寻了这茶叶来。虽然不是什么顶好的茶,但是别有一番味道。
冯清泉还说:“偏远乡野之地,没什么好茶,这是特地为您准备的。”
光是这茶,就花去了他二十两银子。
不多,也就够泡两壶的。
闻着茶香,冯清泉没什么要喝的想法,倒是心疼的不行。
永安侯夫人笑着,看上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她端起茶杯在鼻下闻了闻,淡雅的花香沁人心脾,却还透着一股浓郁的茶味。
光是这气味,就让她有了兴致。
浅尝一口,茶香在口腔里四溢,咽下之后更是有种荡气回肠的感觉。那温热的液体似乎充斥满身体,让人满足。永安侯夫人闭着眼睛,细细回味着,良久,才睁开眼睛,饮下第二口,夸赞道:“茶不错,冯师爷有心了。”
“应该做的。”冯师爷道。
能让永安侯夫人满意,他这一番心思就是没有白费。见其将茶喝尽,又起身为其添上一杯,同时问道:“不知道夫人此次来,是为了什么事?”
永安侯夫人没提,端起茶杯继续品茶。
身后的春兰说:“冯师爷,是这样的。我家有个妹妹,前些日子托人在这清河县买了瓶药膏回去。听说那药膏的效果奇好,不但能祛痘,还能让人的皮肤变白。”
这一说,冯清泉就想到了林小婉,不过并没有插话,耐心的听着。
春兰继续说道:“那药膏的口碑很好,虽然市价确实高了点,但想来也是值得的。托人买去后,我家妹妹就一直在用。起初还好,确实能看到效果,但是近来却出现了状况。”
“什么状况?”冯清泉适时问道。
“我家妹妹的脸先是起了水泡,而且越来越多。水泡破了,就留下了许多红印。一张脸看上去,算是毁了。”春兰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满是担忧和委屈。
此时永安侯夫人开口:“春兰,注意礼节。”
春兰立时收了眼泪。
冯清泉则是劝慰:“发生了如此之事,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我求着夫人过来,就是想找到那卖药膏的人,问一问她卖的究竟是什么毒药,竟能把人的一张脸毁成那样。”春兰愤愤说道,“这么贵的熬膏,怎么就是害人的东西呢。”
听罢,冯清泉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永安侯夫人,见她并无表态,心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当然希望惩治一下林小婉,前几日公堂上的事,可是让他丢尽了人,也让冯婷婷受尽了委屈。他早想给林小婉点颜色瞧瞧,但是那知县大人看的紧,他也就只能想想,没法付诸实践。
现在倒是机会来了,他当然不想放过。
上一次,这林小婉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药膏绝对没有问题,甚至有多人为她佐证。现在怎么样?出事了吧!
一个乡野村妇,哪来的那么大能耐,不过是坑骗人的手段罢了。
然而,即便如此,冯师爷转念一想,这事儿似乎也没那么好办。而且,这么大的人物找上门来了,特地说了这事儿,是希望办到什么程度呢?
冯清泉不知,所以问道:“不知,夫人想让我怎么做?”
永安侯夫人道:“不是我让你怎么做,是你要怎么做。”
冯清泉想了想,而后说道:“方才春兰姑娘说的那人我知道,她名为林小婉,是清河镇下杏花村人,也就是说村妇一个。药膏确实为她所制,也是她自己在集市上卖,不曾假手他人。”
“几日前,林小婉上过一次公堂。不瞒您说,她告的是小人女儿。怪我女儿听了百姓抱怨,所以去找了林小婉当面对质,最后被拉扯到公堂之上。”
“当日林小婉是言之凿凿,声称她的药膏绝对没有问题,而且卖价也合情合理。硬说是我女儿冤枉了她,坏了她的名声。最后多人举证,证明林小婉所言非虚,此案就此了了。”
“现在看来,貌似是太草率了些。”
冯清泉说完,看向永安侯夫人。然而永安侯夫人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说任何话。想了想,冯清泉才补了一句:“我想,这次就把林小婉这罪行定下。”
只是,冯清泉骤生疑问:为何永安侯夫人会亲自来找他?
听了这话,永安侯夫人虽没表态,但是春兰却说:“对,就应该让她受些惩罚才行!”
冯清泉犹豫:“可是……这案子审理,我并没有权利。一切定夺还要看蒋廷远蒋大人的意思。”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自然会处理好。”永安侯夫人说道,“我想,等公堂对质时,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夫人是想……”
后面的话冯清泉没说,但是做了几个动作。他是在问永安侯夫人,是否要让林小婉吃一点点苦头。
“小惩大诫嘛,无伤大雅。”永安侯夫人点头说道。
冯清泉会意,但还是觉得事有蹊跷。心下又好奇,便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敢问一句,那林小婉可是得罪了夫人您?”
“我跟一农女怎么会有交集?只是那毁了容的丫头一直跟在我身边,于心不忍,要为她讨个公道罢了。”永安侯夫人道。
想来也是,两人身份悬殊,怎么会有瓜葛?
冯清泉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么悬殊的身份,永安侯夫人都记恨上了林小婉。若是得知,或许也会认为是这尊贵的永安侯夫人身份下,心胸确实小了点。
然而,就算冯清泉有所怀疑,也会不折不扣的完成永安侯夫人交代的事。
不为别的,就为了一旦夫人赏识,他就能平步青云。
所以冯清泉直接说道:“小的我肯定会让夫人满意的。”
海口夸下,殊不知却是为自己挖下了坑。
两人谈完,冯清泉要走时,永安侯夫人交代:“我就在这里歇息一下。等公堂升起来,差人去召人的时候,你看准了时间,告诉蒋廷远我在这里等他,有事与他说。”
冯清泉立刻明白了其中意图,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剩下的,就你自己瞧着办了。”
永安侯夫人说完,就摆手让冯清泉退下了。
“春兰,倒茶。”永安侯夫人吩咐道。
春兰将茶杯蓄满,后发现水已经没了。准备再泡上一壶,打开茶叶小罐后发现,里面剩下的花茶少的可怜。不禁嗤笑一声:“这个冯清泉,还真是抠门的紧。就给您准备了这么一点茶。”
永安侯夫人接过,看了看,说道:“这茶不错。能在这样的地方喝到这样的茶,很不容易了。我本来以为,也就只有这一壶的,这个冯清泉还算有点心思,就是心思太小太杂太多了。”
“夫人是说他有点小聪明?”春兰不解的问。
“不是有一点。”
过了少半个时辰,公堂外的冤鼓被敲响。冯清泉知道是谁来了,待人进来,看到那张本该如花似玉的脸已被毁了一半时,不禁皱了起眉头。
这么严重?
但是另一半脸却是完好无损。至此,冯清泉才明白为什么永安侯夫人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跟他说那些话。
但是现在已经应下了,都已经上了虎背,想下去就太难了。
好在冯清泉没什么负担,对林小婉更没什么同情。哪怕知道她是冤,也不会有丝毫怜悯。而今日以后,他也不用再被冯婷婷每日烦扰了。
蒋廷远简单问了一句:“是何冤屈?”
明兰道:“大人,我要状告林小婉,毁我容颜。”
林小婉?
蒋廷远皱眉,联想起上次堂审的情况,心想该不会是林小婉的药膏出了问题?但是他还想起,林小婉也提醒过他,还有一人……
然而不等他细问,就见冯清泉过来,对他说道:“大人,永安侯夫人在后堂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