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一个构想。
秦受说,想要建出那么高的墙,在这村子里不太现实。没有那么大的空地不说,也属实没什么必要。难道自己要建的跟皇宫似的?
除非是以整个村子为基础,在外围建造类似于防御工事的高墙。但也只是说面积够大了,实际操作性,并不强。
齐同揶揄:“还说自己是什么建造大师,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是现在的大师都这么容易当了么?”
秦受不服气的说道:“你以为建造跟你摆弄那些小玩意是一样的么?这是要经过严密计算的,否则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建出宏伟的建筑了?”
林小婉真想打断一下:盖房子还真不算是什么科学技术了。但她怕秦受不太能接受,也就忍住了。
意外的是,齐同居然没跟他争,反而说道:“你说得对。我不懂房子,所以不跟你争。”
秦受显然也有些诧异,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甚至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林小婉看的清清楚楚,秦受的姿势都稍微变了一点,更容易发力一些,然后拳头也攥紧了。
不吵了,秦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反而是谦虚了起来。说着:“我这么说也不准确。干一行才懂一行,你做的那些玩意我也是个门外汉,不应该大放厥词。”
气氛和谐,但总感觉怪怪的。
林小婉自然不会傻到还戳破这俩人尴尬的和平,跟秦受聊了聊房子,还有厂房的事,然后又了解了一番围墙。秦受好奇:“真的要这么弄?没什么必要吧。”
大周国泰民安,早不是当年匪盗横行的时候了。现在富足的人可不少,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银子要么是在生意上流通么,要么就是买房置地,还有就是存在银号里的。
哪里有把金银都藏在家中的?
林小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想法还挺好的。现在是和平天下,但谁又知道以后呢?
清河县地处大周西侧,虽不及陵川县那般走不多远就出了国界,但还是偏远的。大周没有匪盗,难道西疆那边一样没有?
又不是封闭锁国的年代,现在各国间也是互通有无。过来过往的人不计其数,其中夹杂着些凶悍之徒再正常不过了。
随便这么编了几句,林小婉又说自己一个女儿家,肯定是会害怕的,所以还是安全些好。
秦受却是不信的,丢下一句:“如果换个人说这句话,我怎么都会信了。但是你……行了,你们聊吧,我再去研究研究。”
说罢,秦受起身离开。
齐同看着秦受走远,才冷哼一声,道:“也太难自己当回事了。”
“你还不是一样?”林小婉道。然后又不解的问,“我就不能理解了,怎么你俩就跟冤家似的呢。相见恨晚,而且是忒恨了,所以就用这种另类的方式,表达一下对对方的珍惜之情?”
“这话,你可以去问他,反正我是没有。”齐同站起身来,遥望着秦受在跟工匠们讨论着,目光专注。
林小婉看着齐同的眼神,有种其实齐同跟秦受还是惺惺相惜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明显,否则齐同也不会跟秦受有这么多争执吧?
他看不上的人,任你怎么说,也只当是看不见罢了。
林小婉看一会齐同,就再看一会秦受,直到齐同重新坐了回去,悠悠开口:“这个姓秦的,还是有点能耐。在这大周没闯出来名堂,是他性格不行。”
哟呵……就您这样的,还敢点评别人性格不行呢?
见林小婉表情不太对,齐同挑眉问:“怎么,我说的不对的?”
“对,你说的太对了。我觉得这话也挺适合你的。”林小婉不轻不重的说道。
齐同不愿意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的名声在大周,可是响亮的很呢。就工部那些老头,整天绕着我转,你看我搭理他们么?”
“不说工部,还有巧工坊,暗道司,那都是求着见我一面,我何时给过他们面子?”
林小婉对什么巧工坊,暗道司是一点都不了解,但是丝毫不妨碍她听齐同吹你皮。
你吹任你吹,我信算我输,好吧?
齐同还在侃侃而谈,讲他的历史,诉他的辉煌,扬他的成就,越说越激昂,越说越亢奋,后面直接站起身来,大有指点江山的气势,那种舍我其谁的风范,还真是震撼了林小婉一下。
但是,也就一下而已。
下一秒,齐同就自己破功了。他颓然坐了回去,说道:“可惜了……封黎已不在,这天下还有谁能一主沉浮?让我等甘心俯首效命。”
封黎?
林小婉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想象着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齐同这等恃才傲物的人才如此。
本来林小婉还想逗弄一番,说齐同这些话不过是些妄想之言,要不然怎么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就愿意在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身边了呢。
只是,听到最后,却是没了这份心思。
可以听出,齐同的心是沉重的。
林小婉总不至于那么识趣,这种时候还开玩笑吧?
就这么静静的等着,林小婉也不去看齐同,而是在他身旁不远处坐下,看向并不算遥远的山林。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同指着前方说:“从这里到那里,有里长,如果开凿只容下半人高的隧洞,洞内沿阶上,从后山腰出,再开掘一条小路通往其后的山峰,由此山出,能绕过村镇。再由一条小路走到临近江处,若能提前备好一些船只,可以顺游而下,即便那时候是两国开战,也定能安然脱困。”
林小婉越听越惊讶,最后都合不拢嘴了。半晌后才问齐同:“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会是你都已经去摸过这条路线了吧?”
齐同却是笑道:“我哪有那么大能耐。”
难得,谦虚了。林小婉突兀的想。
齐同哪里知道林小婉在想什么,他接着说道:“不过是趁着闲暇去山上走了一走,我不说了么,从这到那只有里长。看着的时候,不过是让我想起来以前走过的一段路罢了。”
“你以前来过杏花村?”林小婉诧异道。
齐同摇头:“那倒没有。”
“那你怎么那么熟悉?”林小婉不解。
“我不是说了,后边的那座山……”齐同一副想当然的样子,说道:“别看听着近,实际上很远的。所谓的望山跑死马,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所以我并没有来过杏花村,只是从这边山上看过去,认出了那座山而已。”
“这你都能认出来?”林小婉有点蒙。
果然你就是个奇葩啊。
齐同对林小婉的表情还很不以为然:“那有什么不能的?山又不会变,怎么就认不出来。”
林小婉……还真不太行。
什么帽儿山、四姑娘山,这种山,那种峰的,林小婉敢说,自个绝对认不出来的好吗?更别说,这么普通的山了,长的不都差不多么?靠什么辨认的啊?
林小婉一问,齐同就不理解了。
“那不是跟看人一样么?人和人长得都不同,见过的自然就会有印象啊。那山,就跟你认识的三两好友差不多,难道你还认不出你的朋友么?”
林小婉:听着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再转念一想……
呸,有个毛线道理。那能一样么……山那东西……怎么记得住的?
齐同又解释:“除非你都是呆在山上,认不出这山的容貌来。远了看,那便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样子。”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呗。”林小婉不由得念了首诗。
齐同颔首:“虽然不知道这庐山是何山,但意思是这个没错……”
之后齐同又跟发现新大陆一般盯着林小婉:“林小婉啊林小婉啊,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吟诗?能做出这等诗来,想必你也是满腹经纶吧?”
不……我不是,我是念的别人的!
生怕齐同误会,林小婉解释:“不是不是,这是别人写的。我就是看过,记下来了。”
她还想说:我哪能写出这样的诗啊……但齐同没给她机会,说道:“这大周有名的诗人我都知晓,大多都是闭门造车之人,写不出这样的诗来。”
林小婉:“是个世外高人……世外高人。”
齐同却是不认:“是你就是你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这么好的诗,又不会丢你的脸。”
“不是我写的,我承认个毛线啊……”林小婉脱口说道。这要是让齐同认定就是她写的,指不定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出乎林小婉意料的是……
“毛线是何物?”齐同问。
那双眼睛告诉林小婉,他又好奇了。
林小婉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齐先生,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就也想打一条隧洞了呢。”
“你也没问啊。”齐同淡淡回道。但眼睛一直在盯着林小婉,嘴角还勾着笑。
“那我现在问……”林小婉闪躲着目光,用手指着前面问,“这么长,好挖么?”
“不好挖。”齐同依然看着林小婉。
“那要不……你先研究着,我就……回去看看我相公?”林小婉边说便挪着步子,“他可能,腿疼了。对,疼了……我得回去给他熬点药。”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犹豫。
拜拜了您嘞,再被你抓住刨根问底,心态可就炸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