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的日子连上课铃和下课铃都没有,下课时间纯靠老师自觉。但老师们基本没一个自觉的,因为要赶进度,所以有时连课间休息时间都会被吞掉,搞得学渣们日日夜夜怨声载道。
时间在每天不间断的补课和考试中过去,在那一声声要死要活的哭喊声中,高三的教材,很快就学完了半本。八月十五号,算是提前考完高三上学期的期中考后,下午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整栋教学楼里的渣渣们,就立马在骂骂咧咧中,满腹牢骚地回了家。
这个支离破碎的暑假,简直让他们对人生都要失去希望。
“麻辣隔壁的!老子半条命都没了!”放了学回到宿舍小院,罗北空见到江森就抱怨,“老子真特么屎都快学出来了,麻子,听说你要考清北了啊?”
江森道:“不要信小道消息。”
罗北空道:“不是啊!你每次考试的分数,都被校长贴到网上去了!”
“鹏鹏这么无聊?”江森颇为意外。
“对啊,专门一个马甲叫鹏程万里的人贴的,老子一看就知道是校长,麻辣隔壁的,天天让政教处去查网吧,自己每天上网好几个钟头!”罗北空忿忿然说着,忽然又一拐弯,“哦,对了,高一跟你打赌的那个胡江志出国了,你猜去哪儿了?”
江森道:“列支敦士登?”
罗北空瞬间一脸懵逼:“什么灯?”
“欧洲一个小国家。”
“你特么怎么想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出国去那种听都没听过的地方。”
罗北空很抓狂。
“傻逼有钱人会去啊,去了都说山好水好。”江森很自然地先仇个富,然后才问,“胡二逼那去哪儿了啊?”
罗北空道:“西非!”
江森顿时同样一愣:“这特么……难道西非就不冷门吗?”
罗北空道:“好歹我听过啊!”
“也是……”江森点点头,敷衍道,“行吧,非洲天地广阔,大有作为,可以的。”
“作为个瘠薄。”罗北空道,“先去当一年的华侨,回来高考有加分的。”
“我日……”江森就不想说话了。
罗北空跟江森叨逼叨两句,上楼就拿了行李箱,还有半个月,死活也要回家过完。
江森也没再跟他多说什么。
上学期会考,这小子总算是把物理和生物,愣是背了过去,历史也通过了。剩下来一年,别人是冲刺高考,他就是冲刺会考。以会考的难度,只要他真的用心了,拿五个c应该问题不大,更何况还有补考的机会。要是这样都过不了,也就不值得再他再说什么了。命运终归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十八中的这群渣渣,必须得自己产生这种觉悟,将来才能有好日子过。
森哥对他们的付出,就目前来说,已经不少了。
……
为期一个月的补课结束后,高中阶段最长的假期,随之到来。考完试后,江森暂时从夏晓琳手里拿回了手机。晚上早早睡下,养精蓄锐,次日又再度启程,往青山村跑了一趟。
过去结清了医院和护工阿姨的钱,又给还在拘留所里吃牢饭的江阿豹带了张银行卡,承诺每个月给他打五千块钱。江阿豹照样骂骂咧咧,说江森应该每个月给他打五百万。可见这个傻逼显然根本不识数,压根儿不知道五百万是什么概念,就会往大了报价。就跟小孩子说我家里有一亿亿亿亿个什么什么玩意儿的状态是一样的,就是纯粹的未开化。
江森来回一趟,浪费一天半的时间。
但回到学校的第三天,江阿豹就又特么的出事了。
江森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江阿豹被乡派出所释放。出来之后,哪怕被医生嘱咐出院后半年内切忌饮酒,但他依然还是立马去买了两瓶烧刀子,当天下午就喝得酩酊大醉,然后不知道是在哪个王八蛋的诱导下,跑进了菜市场一间门口挂粉红小灯的屋子,就此发现了新天地。
到了次日,江阿豹卡里的五千块钱,很莫名其妙地就花了个一干二净。
然后借着酒劲儿上了车,跑去了瓯顺镇找伍校长要钱,可是没找到伍校长的人,就在瓯顺镇乃至整个瓯顺县最大的商场里,大闹了一通,闹完之后,就直接被抓进了看守所。
因为在闹过的过程中,他还狠狠了抓了几下,某个正在商场里逛街的干部家属的胸——刚嫁过去的新媳妇儿,蜜月都还没过完,正是人家老公最宝贝的时候。
江森听到这消息,当场差点头都炸了。
没办法,只能连夜就往瓯顺县跑。
到了地方后,先第一时间去给受害人和他们的家属道了歉。还真别说,那个被江阿豹摸的小媳妇儿,确实长得水水灵灵、可可爱爱,江森刚一说话她就哭。然后江森就被她愤怒的老公,连吼带骂、连踢带踹地赶了出去,连礼物都被扔了出来。
江森只能把放在礼物里的两万块现金取出,东西就留在门口,转头又跑去了县看守所。过去之后,人生地不熟,被卡了很多道,才总算按规矩见到了人。
花了足足两天时间,才给江阿豹缴上了生活费,又往江阿豹的卡里另外多打了一万块钱,还当着一群看守所狱警的面,跟江阿豹苦口婆心,劝他好好做人,结果反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眼见着江阿豹特么的肯定免不了要牢底坐穿,江森不能表现出那种很期待他牢底坐穿的情绪,又不能完全见死不救。思来想去,暑假的最后一周,江森干脆请了一个讼棍回来,共商大计。那讼棍按小时收费,每个钟头狮子大开口要一千块。
但江森直接就答应了。
“没问题!一分钱一分货!但是我有要求。第一,我爸可以坐牢,但不能坐太久的牢,不然显得我一点用都没有,判三年的最好能降到两年。判一年的至少降到八个月。依此类推。第二,我爸绝不可以不坐牢,而且坐牢的时间也不能太短,不管这个事情到底大不大,坐牢时间都绝不能低于三个月,不然显得我不懂国家大义,还仗势欺人。第三,这个事情,你办得越热闹越好,我要全县的人都知道,我江森做事,一是讲国法讲规矩的,在我这里,国法大于天,二是讲忠孝讲仁义的,讲法理也讲人情的,我不能只讲国法不讲孝道。
还有,这个事情一定要办得快,我赶时间,没这么多工夫在这里磨蹭,最好十天之内摆平。只要你办得到,我包你到我爸判下来为止。
每天不管你干没干活,一天算你十个小时,每天一万。十天之内,能早一天了结,我按提前每天加价五千,你要是五天就给我办结了,我就每天多给你两万五,加上底价,一天就是三万五,五天十七万五。但要是超出十天还办不了,我就马上换别人来办,郑律师,可以吗?”
那个穿得人模狗样,开奥迪a6从瓯城区自驾过来的律师,当场就被江森的霸王色霸气征服了。于是那个名叫郑悦的律师,一整个下午屁事儿没干,先是做了道函数题,算出来6天时间办结,应该是最赚的,相当于日入三万。而且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人证和商场录像都有,作案人也已经招供,只要疏通法庭抓紧宣判就好了,说到底就是求人早点开工。
于是二话不说,立马给自己和江森的合作拟了个合约,双方签过字后,江森先给了五万块的订金。郑悦拿了钱,当天开始算时间,当天就开工。江森则直接回了学校。
随即在并不怎么焦急的等待中,一周后,江阿豹光天化日醉酒猥亵妇女的案子审理结果,就飞快出来。只判了三个月,除了郑悦很高兴外,其他当事几方,内心都略微有点遗憾。
江阿豹破口大骂江森没用,江森很郁闷法院怎么判得这么轻,郑悦有点遗憾不是六天结案,少赚了五千块。不过反应最大的,还是受害者家属。
受害者的家属收到消息后,当庭就表示不服,要上诉。
江森实在不想没完没了,给郑悦打了尾款,补齐7天17.5万的超超超高额律师费后,连夜就去了受害者家里,二次负荆请罪,还叫上了牛所长和吴晨来调解。到了人家里后,很诚恳地道了歉、送了钱、写了道歉信,说登报都可以,就特么差点给跪下了。
但受害者的老公,也就是瓯顺县某办公室主任的儿子却不依不饶,非要江阿豹牢底坐穿,江森这时候就耍心机了,说道:“大哥,嫂子被我爸摸了两下,这个事情,已经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事实就是事实。我知道你气不过,但你就是让他坐牢坐到死,这个事也是改变不了的。再说现在他判也判了,要不这样,咱们一报还一报。我爸摸你老婆,你也摸我。他摸你老婆两下,你气不过,那你就把气撒在我身上。你现在抽我两耳光,效果其实是一样的。”
一个刚刚结婚的年轻人,哪儿能受得起江森这样的言语刺激,二话不说,当着牛所长和特地跑来调解的吴晨的面,抡起手来对着江森的脸就是啪啪两下。
“我草!”
牛所长和吴晨阻拦不及,顿时都特么看呆了。
江森被抽完后,感觉却挺好。
这种破事儿,真是不怕受害者提要求,最怕就是不提要求。挨了两个耳光子的江森,当晚就一身轻松地回了学校。而他因为江阿豹被甩耳光的事情,也分分钟就真的传得全县皆知——不客气地讲,在瓯顺县这个人口不足20万的小地方,除了县里和乡里的领导,江森妥妥的就是全县第一名人啊!
“过分了吧?”晚上七八点,听到这个消息的老孔都愣住了,“判也判了,钱也给了,道歉也道歉了,这个事情又不是江森搞的,打江森算怎么回事啊?”
“是啊!”田老师也一脸的不高兴。
县里头到处舆论纷纷,但基本就没有说江森坏话的。江阿豹闹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受害人一家,反倒莫名其妙成了被声讨的对象。都是某主任不懂事,儿子也不懂事。
于是等到次日,正好学校开学,拿回江森手机的夏晓琳,一大早就接到瓯顺县政协办公室的电话,说是县政协委员的补选程序已经启动,县里已经破格把江森推荐上去。还有那个和江森闹矛盾的同志,县里也有专门的人去谈话和安慰了,这个事情,就算结了。
仿佛生怕江森要秋后算账似的。
夏晓琳听得目瞪口呆,赶紧去跟程展鹏汇报了这个事。
而程展鹏听完后,同样也是满脸懵逼。
“什么情况?”程展鹏把江森喊到校长室,不理解的问道。
江森笑了笑,淡定回答:“没什么,家里老人不懂事,只能我去摆平了。两个巴掌外加一笔律师费,换三个月的清静,和一个忠孝两全的社会形象,你觉得值不值?”
程展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个月后,那个抽江森嘴巴子的年轻人,被从县里调去了乡里,又被乡里派去了下面的村里驻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他自己当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要说这件事,他错了吗?
当然没错,一个男人袒护自己的妻子,怎么做都不会错的。
可是社会有社会的运转规则,忍不了这口气,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要是忍下去了,必然也能获得些什么。
就看每个人,内心到底选择什么。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不管是做君子还是做小人,都是有所得、有所失的。
道行不够,就得付出代价。
反过来看江森呢?当然是全都要,也全都得逞了——让江阿豹坐牢,让自己不要受到这件事的牵累,让受害者不要没完没了,难度很高,但完成度却达到了100%。
付出的代价,也无非是被人摸两下,外加十几万的小钱,全都在他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那这就不叫代价了,只是一丁点的成本。
付出成本,获得回报,全身而退。
江森对自己的这次操作,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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