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在枫林县勉强算是个名人,但是朱波认出他绝对不是有什么结交的心思。
城管大队的大队长,对朱波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平常对付的小贩、商家,身上根本没有油水,至于那些富商们,他又得罪不起。洛川在他眼里,是难得一见的大鱼。按说,洛川是不缺钱的人,可干什么不好,偏偏来摆摊卖烧烤,这是送到他枪口上了。据他所知,洛川就是个小村长,根本没有背景。这年头可以让他揉捏的有钱人不多,洛川算一个,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个。
他以前曾去找过第二春的麻烦,客气没发现任何把柄,却远远看过洛川一面,今日正好认出来。
出了事也不怕,城建局的杜局长说过跟自己对脾气,看得起自己,有后台。
想到这里,朱波没了先动手的心思,带着几分笑意:“洛老板,你挺有闲情雅致啊,开始摆摊了,这不是存心让兄弟们难做吗?”
洛川向来别人敬他,他也敬别人,暂时不发作,心中好笑:杜仲平应该是城管的总头头,城管打了他老妈,现在还带人报复,这就有趣了。
他并不认识朱波,抱着双臂:“这位,怎么个说法?”
“说法?”朱波冷嘲:“洛老板,你是有钱人,打伤了我的人,还问我要说法,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他把“有钱人”三个字咬的很重。
看来还是不怀好意,洛川假意虚心的问:“阁下想怎么办?我静听指教!”
朱波以为洛川在认怂:“这件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咱们都是兄弟,你虽然打伤我的人,我也不好为难你。可是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我们还怎么工作?”
他带来的城管们都表现的义愤填膺:“对,那我们还怎么执法?城市里还不乱套了?”
朱波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等着洛川拿出态度,可是洛川真的很不上道:“你真拿我当兄弟?有话直说行不?”
朱波微恼:他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洛川还不借坡下驴。清清嗓子正色:“那我就明说了。你把我底下的王军打伤了,骨头断了好几根,人家里找到我头上,让我交出凶手。我可以把洛老板当兄弟,可王军也是我兄弟。自家人掐起来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这就需要洛老板花钱摆平了。”
原来是想敲诈我!洛川笑意更盛:“多少钱?”
朱波心里偷笑:终于上道了。伸出一根手指:“洛老板家大业大,这点钱不多,我就怕人家里跑到你店里闹事,你的第二春正红火的,可搁不住乡下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自以为抓住洛川软肋:生意人图的是平安无事,生意兴隆,如果闹出官司,必定影响正常的营业。考虑第二春的火热程度,他觉得自己要的不多,伸一根手指代表一百万。
洛川点头:“这位兄台客气了,真的不多,以后还得麻烦你罩着。”
朱波心中狂喜,果真有油水可捞,他盘算好了,带来的人每人一万封口费,剩下的都是自己的,早知道就不带这么多人来了。
“我家那个雪,你带钱了没?快拿钱过来,这位大人物要帮我们摆平麻烦呢。”洛川叫道。
李晓雪撅嘴:“就不能好好叫我。”狠狠瞪一眼朱波那群人,掏出银行卡和一把零钱塞给洛川:今天真倒霉,生意没完成,还赔钱了。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洛川把银行卡推过:“人家不要那么多。”只拿过一张一块钱纸币,递给朱波:“给!”
“哈哈哈哈……”洛川身后的老人们正为他鸣不平呢,立时哄堂大笑。
朱波脸都白了,他的城管队伍也有人想笑,却不敢做声。
只见朱波胸口起伏,突的抢走一块钱装进口袋,又伸着一根手指:“洛老板,你给我装傻是不?一根手指代表一百万,我要一百万!懂不?”
洛川是真的不懂行情,也不想懂,抓住朱波手指,轻轻撅下。他是轻轻的,但以他的力气,朱波手指要断,疼得半跪下。
“好兄弟,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我眼里一根手指就是一块钱。”洛川冷笑:“我觉得我们可以达成共识,你觉得呢!”又稍用力。
“你放手!”朱波疼得直冒冷汗:“愣什么,帮忙啊。”呼喊他的城管小弟。
洛川又用力了:“谁敢动?”
朱波感觉手指在断的临界点上,只要洛川再加一丝力气,就会听见“咯嘣”声:“别,别,有话好好说!”
洛川问:“你问我要一块钱,我给你了,你还敢涨价?”
“不涨了,不涨了,一块钱够了。”朱波眼泪都下来了,十指连心哪,这疼真的没法忍。
“就这么愉快的达成共识。真是好兄弟!”洛川笑着松手,因为杜仲平的车出现在路口。
朱波哈着手指,破口大骂:“你们这帮废物,还不给我打。”
“还来?”洛川有点漫不经心了:“你小心自身难保。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后悔?都给我上,打死他。”朱波疯狂吆喝。
“打什么?”杜仲平已下车喝问。
“局长!”朱波忙叫,他的后台居然来了,办起事更有底气:“局长,你来的正好,这小子暴力抗法,还差点把我手指头撅折了。”伸着手指诉苦。
“你们干的?”杜仲平声音高了八度。他问的是他母亲的腿。
“对,就是他们。”朱波瞥着洛川众人。
在场的老人们却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杜仲平身材高大,一身草莽气,那是毫不犹豫,抓着朱波的手指就是一声“咯嘣”。
在冲天的惨叫中,杜仲平从一个城管手中抢过一根橡胶棒劈头砸下:“王八蛋,你敢叫人打我妈,我整死你。我爸活着的时候都不舍得动我妈一根手指头。”
朱波完全反应不过来,自己的后台不为自己出气,还跟自己动手,谁打他妈了?说话间已经抱头倒地。
杜仲平仍不罢手,橡胶棒雨点般落下,自己嚎啕了:“妈,儿子,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懊悔之情溢于言表。
朱波也哭了,是疼得,指着洛川:“局长,冤枉啊,我们打的是他。”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那是我妈的救命恩人。”杜仲平连打带踹:“你们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滚蛋。”
洛川在旁事不关己的打哈哈:“真惨,你们都没有工作了。唉——做人你要走正道。”又猜想以这杜仲平的做派,估计和朱波是一类人,偏巧这件事刚好发生在他母亲头上,他又极孝顺,刚好以暴制暴。看杜仲平心情过于激动,劝道:“杜局,消消气……哎,你这样打不行,打他腰眼,踹他要害……”
朱波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王军那小子居然把局长老妈的腿打折了,害的自己官都被撸了丢了工作,绝不放过他。要害上挨了一脚,疼晕过去。
当夜,县医院病房内发生病人互殴事件。朱波骑在王军身上用注射器针头乱刺:“都是你,害的老子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