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噩梦,让秋岚惊魂未定,额间的汗水大颗大颗划过了她的脸颊,她垂着眼眸,急促地呼吸着,纤长而又浓密的睫毛不停地颤抖。
这种感觉是她许久都没有再体会过的。
大概是因为今天在城郊发现的那具尸体又勾起了她心底最深处的伤痛吧。
死者是一名老人,尸体是在村口的老槐树背后的一个小山坡发现的,死亡时间是三天前。
也就是说,这名老人足足死了三天都无人知晓。
听村里的村长说,死者一直都没有结婚,只是在十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女孩。
可是这个女孩长大后,就找到了亲生父母,之后就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老人也一直孤苦伶仃地独自生活。
这个悲哀的消息让秋岚有些震动,她的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孤身一人在秋家痛苦度日的生活。
秋氏别墅的那个无人打理的后院是她最常去的地方,那十几年,她每次被秋妍欺负了都会去那里取得一方清静。
不过在那里她也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她不止一次地在那个角落里睡着过,也不止一次地被深冬凛冽的寒风吹醒。
那种苍白孤寂的无力感和苍茫感,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也在她的骨子里留下了灼热的印记,这种印记到现在都没有消散。
蓦然间,一颗冰冷的泪珠悄悄无声息地从秋岚的眼角挤了出来,顺着那还没干掉的泪痕落了下来。
如果当年没有那场悲剧,那她现在应该很幸福吧?
站在一旁的厉尚寒静默地凝视着那滴眼泪,眉头紧锁,唇角紧绷。
这种挣扎和痛苦,肯定不是一场噩梦带来的。
是秋家!
他清楚地记得秋岚在提到秋家时,眼中浮现的仇恨和怒意,如果不是刻骨铭心的伤害,又怎么会是这样呢?
“你要喝点热水吗?”厉尚寒抬起了双眸,柔和的目光落在了秋岚的脸上。
“不,不用了。”秋岚低垂着眼帘,轻轻摇着头,“厉先生,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可是,你缓过来了吗?”厉尚寒皱了皱眉心,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
“嗯,我没事了,麻烦你了。”秋岚点了点头,红唇轻轻动了几下,颤抖的眉心略显不安。
“那好吧。”厉尚寒抿了抿薄唇,眸光黯淡。
他本来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可是看着她的神情,就欲言又止了。
有些事情,大概她也不想提起吧?
厉尚寒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在关门的时候,还担忧地抬眸瞥了她一眼。
卧室安静了下来,只有那浅浅的呼吸声连绵不绝,脸色苍白的秋岚紧紧地贴在床边,痛苦地闭上了双眸。
旁边的大金毛看着她的模样,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他嘤嘤了一声,温柔地坐在了她的身边,用自己的爪子安慰着她。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厉尚寒醒来的时候,公寓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猫一狗坐在沙发上乖巧地望着他。
秋岚呢?
他回头看了看秋岚的卧室,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敞亮,没有她的身影。
厨房和卫生间也没有动静。
她去哪儿了?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是秋岚发来的。
“不用担心,我已经到警局了。”
看着上面的内容,厉尚寒松了松额间紧皱的眉头,放下了手机,悬在半空的心也落了下来。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微扬,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错啊,这个女人现在都能猜透他的心理了,还能算准他起床的时间刚好发消息来,有趣。
早上九点,市公安局刑侦大楼的会议室里,秋岚带着文件资料走了进去,重案组和鉴证科的同事都已经就位了。
“秋医生,曹专家,既然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徐承彦抿了抿薄唇,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们,徐徐开口。
“好。”
听到他们的回答,徐承彦转身打开了身后的投影仪,将案件的详细内容投屏在了大屏幕上。
“男死者是舒启明,女死者是黄丽珊,根据黄丽珊的阐述我们了解到,他们是一对情侣,案发当日,他们正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结果中途的时候,舒启明收到了一条短信,说是有个同事要还钱,中途就离开了,可是许久都没有回来,黄丽珊就出去找,没想到在那条巷子看见了舒启明的尸体,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接近,就被人捅了一刀,之后就晕倒了。”
徐承彦将手中的几份资料分发给了在场的几位人员,还将重案组调查的详细情况,事无巨细地进行了说明。
“由于凶手带着帽子和口罩,所以黄丽珊称,她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只知道个子比她高半个头。”
听着徐承彦的话,秋岚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轻声开口:“女伤者的身高大概是一百六十二厘米,比她高半个头,也是在一百七十厘米左右,而男死者的身高是一百七十五厘米。”
话音落定,她和小聪相视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这一点和她们之前推测的情况是相符的。
“徐警官,曹专家,男死者腹部有三处刀伤,均是被刀由下至上插入的,而且是生前伤,也就是说死者当时是站着的。”
秋岚按动着控制器的按钮,将会议室大屏幕上的内容转换成了之前做好的虚拟图像。
“在站着的情况下,要想造成这样的伤口,那凶手的身高就可能是和死者相同,或者是比死者矮。”秋岚顿了顿声音,一脸严肃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的人。
“但是我们在死者的肩部发现了四条按压伤。”她拿出了一张尸检是拍摄的照片,郑重开口,“这些伤痕成细长的长条形,我怀疑是凶手在拉扯死者肩部的时候造成的。”
说完,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和小聪一起把他们在解剖室推测的袭击方式进行了更为生动化的肢体表达。
在场的所有人,一看到这个动作,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肩部的压伤,加上刀伤的形成方式,那么就可以推测,凶手一定是比死者的身高要矮。”秋岚沉了沉眸色,嘴唇轻启,“也就是说,女伤者描述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