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人陷入了沉思,这时小顺子端了新烹煮好的茶进来。他为我倒好了茶,有些犹豫不决地向我道:“有一件事奴才不知是否该提醒昭仪?”
我淡笑道:“但说无妨。”
小顺子说道:“过些日子就是皇后之母金夫人的寿辰了,咱们需不需要给她准备贺礼?”
金夫人?我顿时眼前一亮,可不是正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了吗?这个金夫人是张玳珺的生母,可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张氏当了皇后之后,她就到处鼓吹她是梦到彩月入怀才生下张氏的,她的女儿自出生起就注定了是大明王朝的国母。
我霍的站起身,一指小顺子,“你今天这话说得太好了,我给你记上一功!”
小顺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憨憨一笑,“奴才说了什么了?”
如婳与玉璃见他那副傻憨的样子,呵呵一乐,也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小顺子摸了摸头,更加不知所措了。
次日夜间,弘治招我侍寝,云雨过后我便向他吹起了枕边风:“妾身听闻皇后母亲金夫人的寿辰将至,五十可是大寿,不如好好地为金夫人贺一贺寿如何?”
弘治闭着眼喘.息着,懒懒地问:“你怎么想起给她贺寿了?”
我娇嗔一笑,“皇上,妾身的一点小心思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我一边替他按捏,一边柔声细语,“最近皇后与妾身不是起了些误会么?后宫又接连出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妾身是想让后宫热闹一番,沾些喜气。皇后娘娘高兴了,我们也好把误会消除不是?再说了,皇后贵为国母,她的母亲自然也是我们后宫姐妹的母亲了!”
弘治闭着眼睛,不说话。
我便拱着小嘴去吻他的耳垂,他躁痒难耐,霍然睁开眼睛将我压至身.下,爱抚着我冬暖夏凉的玉体,一路亲吻下去,最后坚挺而入,“你真是一只小妖精,让朕欲罢不能!”
我轻叫出声,娇喘妩媚,勾住他的脖子道:“这么说,皇上是答应妾身所说之事了?妾身素知皇上节俭,那咱们就自家人一起热闹热闹,可好?”
他兴致正高,越入越急,边喘边道:“小妖精,都依你。”
我轻轻一拍他精实的后背,“皇上最坏了!”
他一点我的鼻子,愈发加紧动作,一阵激烈之后,贯至顶峰。然而躺在我的身旁,心满意足地亲吻我的额头,闭眼休息。我趁机进言道:“这自然只是妾身一人的主意,皇上还是问问皇后娘娘才好,娘娘必然体会皇上对她的一片珍爱之情。”
他微微点头。我见他应承下来,甚是开心。他哪里知道我的险恶用心,张后若得弘治允许为其母办宴,一定会大办特办。她在后宫绝宠太盛,其弟张鹤龄又过分放纵,再加上为其母金夫人在宫中大办寿宴,还要后宫众姐妹都去相贺?朝廷后宫岂有服气之理?
这只会为张氏后族招来无数骂名,朝中那些正直之臣本就对李梦阳下狱不满,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抨击张后!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弘治喊了我一声,他把手放我平坦的腹部上,倦意已浓,说话有些含糊,“你为朕生位小公主该多好!”
这倒是他第一次主动让我为他生儿育女,可见对我还是很满意的。只是他为什么让我生女儿呢?后宫中一定要得子才能有所依靠!
我嘻笑着问:“皇上更喜欢女儿吗?”
弘治只管搂我,“女儿多好,女儿多招人心疼啊。”
我喉咙一干,当年我怀孕时虽已不受宠,弘治还是来看过我两次,他抚着我鼓起的肚子,喃喃而道:“生女儿好,女儿招人疼!”我当时虽对他绝望不已,却坚持以为他仍有怜我之意,希望我生个女儿,以免卷入后宫惨烈的斗争。我那时怎会想到,我会死得那么凄惨?!
弘治似渐入梦乡,声音越来越小,“女儿好……月儿……”
我不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原来他这番话竟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余淑妃说的!
余淑妃有孕,又兼受惊见红,弘治生怕伤了皇嗣,已不敢与之行房许久,想必弘治欲入梦乡一时迷糊才把我当成了淑妃。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却可以不停地喊着其他女人的名字!
可我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希望淑妃生个女儿呢?他膝下只有一个皇太子,再无其他皇子,他就知道皇太子一定能平安长大吗?他就知道皇太子一定能成为治国之才吗?……这无异于是对大明命运的一次押宝,弘治在国事上一向十分慎重,这实在与理不合!
我思来想去,认为弘治不希望淑妃生子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那孩子带有周氏血脉,弘治对周氏一族的恩待比起张氏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太皇太后的弟弟,也就是淑妃的外祖长宁伯周彧不像张鹤龄那样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罢了。
一旦淑妃生子,太皇太后一族为了自身之利一定会力扶淑妃之子继承大统,皇太子可能被废,那张氏之后位也是很难保住的,于是周张两家必定将拼个你死我活,后宫与朝廷又将不得安宁。
弘治幼时经历了残酷的皇族斗争,无数人用生命相救,他才能够平安长大荣登大宝。他对那段经历一向是痛心疾首的。自然不希望他这一朝再发生这样的事。
只是我不能肯定,他希望淑妃生女究竟是因为不愿皇族斗争,还是因为更宠爱张后。
其实我心中始终有个疑问,张后的容德才艺放在后宫里真是没有一样出彩的,弘治何以对她偏爱至此?而且据我所知,张后也没有为弘治做过什么惊天动地之事,为什么她如此任性胡闹,还可以稳居后位呢?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帝后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它会是什么呢?!
几日后,张皇后果然热热闹闹地把金夫人的寿宴张罗了起来。难得皇上亲允,又逢她母亲五十大寿,自然得好好办上一办。张鹤龄入宫的次数也因此多了起来,这厮恶习不改,又惹起后宫的怒怨,不过历经了何文鼎一事,他到底还是收敛了一点。
我身为淑妃的人,自然要躲得远远的,这样也可以避免让别人知晓其实是我向皇上献的主意。然而弘治深知内情,我又不能糊弄于他。
于是我便“老老实实”地病了起来,不过是失了几次招幸的机会。依着弘治对我的迷恋,我相信并无大碍。还可以甩手将宫中的琐事全交还给郑贤妃,也让她吃一吃苦头,可够她忙上一阵的了,肯定不等我病愈,就做好做歹地要我回去帮她的忙!
张皇后大肆操办金夫人寿辰之时,已有不少大臣开始上奏,请求释放李梦阳,弘治只是压着折子不发。
我因“有疾”不能侍寝,难得见到弘治的面,也不好对他劝谏。弘治一向不喜欢后妃干政,我也不能与前朝之事牵扯太多,只能托人给何澦带话,让他暗中照应一下李梦阳,设法多留他几日性命。
不想这小子竟托人回话说不用了,弄得我好生莫名。
难道李梦阳已经死了吗?想想应该不可能,李梦阳毕竟在朝为官,不像何文鼎只是皇族的家奴,他若死了必定会闹出极大的动静,而且很多官员都上书为他求情,弘治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人激起众怒。
既然李大人未死,那定是牟斌对他照顾得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用过大刑。在锦衣卫大狱受了皮肉之苦总是难免的,好在李梦阳也不是那种身娇肉贵的主,应该挨得过来。这样想着,我也便安心许多了。
不觉就到了金夫人的寿辰。
太皇太后在听说要办这个寿辰的时候就不太高兴,觉得未免太抬高张家了。她一直以为这是张氏邀恩固宠缠着弘治答应的,也不听弘治的解释。因而这次的寿宴,她没有出席。她不来,自然皇太后与余淑妃都不会来,甚至没有半点表示。弄得张家多少失了些脸面!
可怜我一个小小昭仪,哪敢拂了国母的面子?又兼是我的主意,我怎么着也得来过一过场面。不过是送几件贵重的贺礼,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这些对我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金夫人收了我的贺礼,圆盘子似的大脸上堆满了笑容。细瞧她的长相,与张后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唉,有母若此,张后又能漂亮到哪里去?贤德到哪里去呢?
我也如其他宫嫔一样敬了金夫人三杯,饮罢,便向皇上与皇后道:“妾身顽疾未愈,体力不支,先行回去了——”
张皇后本就为太皇太后与淑妃没来而不痛快,一听这话,脸立即拉了下来,“为本宫母亲贺寿的主意不是茗昭仪所出吗?皇上可是在本宫面前夸了你数次呢,怎么今天这么快就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