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张很小的纸片,已经被捏成了一团,我小心翼翼地把纸处展开,这纸片只有一边是整齐规则,其他地方都是毛毛糙糙很不规则,明显是从一张大纸上撕下来的。纸片上面有两个字,是一个细长的“口”字与一个很小的“田”字。
这是什么意思?宁秋到死都牢牢地抓着这张纸片,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娘娘可否给臣一观?”叶栖风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这两个字并不完整,应该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咱们得设法复原这两个字,才能明白桂美人的意思。”
“这‘口’、‘田’能组成的字也太多了吧?桂美人握着这个,是想告诉咱们什么呢?”如婳自言自语地说。
何澦也将这纸片接过去看了看,分析道:“下笔仓促,字迹潦草,应是在很情急之时写下的,或许此时桂美人已经知道自己会被杀人灭口了;从纸张被撕的地方来看,应该是与人奋力拉扯时撕下的,看来桂美人发现了凶手绝不能让我们知晓的事情;桂美人至死都不肯放开这个,显然是要把这个极重要的发现告诉贵妃娘娘!”
“桂美人到底发现了什么,凶手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如婳问。
“凶手的手段极高毋庸置疑!”我立即接道,“至于宁秋到底发现了什么,恐怕得等复原了那两个字才能知晓,或是凶手的姓名,或是什么惊天的秘密。现在,我们能肯定的就是杀害宁秋的凶手不是敏妃,而是另有其人!”
敏妃已经公然杀人,她根本就不怕我知道害死宁秋的凶手就是她!我预感到,宁秋的死只是一个连环局的开始,她与敏妃都是被人设计的!这个幕后的黑手会是谁?!
我朝送葬队伍扫了一眼,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立即疾声道:“华苑呢?华苑在哪里?”她的主子出殡,她怎么能不见人影?
“贵妃娘娘,华苑在桂美人出事后就自尽了!”如婳回道。
“那她的尸身呢?”我又问。
“尚服局的司衣华清大人给她收的尸,已经告了假,要送华苑的骨灰回乡!”小顺子回道。
骨灰?不仅人没了,连尸骨都已经烧了。想来宁秋遇害时华苑就在她的身边,是而也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
“贵妃娘娘,为桂美人报仇的事急不得。”玉璃望了一眼天色,“贵妃还是让桂美人早些上路吧,耽误了吉时可不好!”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玉璃说得不错,敌暗我明,此事只能从长计议。于是我又看了看宁秋,我想着她屈死时不甘的模样,想着她到死前都在极力地维护于我……
心中有太多的痛,无法释怀!我向何澦道:“何大人,借剑一用!”
何澦慌道,“贵妃娘娘要剑何用?!”
我从发髻上解下一缕头发,“宁秋乃本宫一生挚友,本宫不能陪她同去,总要留些东西伴着她!”
何澦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再阻挡,拔出剑递给了我。我用力一割,割下一把头发放到了宁秋的手里,向她狠狠发誓,“姐姐等着,我一定为你报仇!”
我狠心后退一步,朝何澦挥了挥手,让他把棺木盖上。我觉得很累,得靠如婳玉璃扶着才能继续向前,每一步都走得很疲惫。我一直把宁秋送到宫门口,目送着她远去,直至整个送葬队伍完全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回到咸福宫,我拿着那张残缺的纸片,试了又试,还是不能试出什么有意义的字来。如今我唯一能猜测的对象就是张氏,然后无论我用“口”与“田”组成什么字,显然都与张氏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她,那会是谁?现在宁秋已逝、敏妃与张氏都被算计,我也在她的利用毁灭范围之内,这几乎是将我们后宫最得宠的几个宫妃一网打尽!这个局,真是越玩越大了!
叶栖风劝我道:“娘娘不要太心急,这个字既是桂美人拼了命留下来的,定有它的玄妙。”
如婳也道:“正是,玄妙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猜透。说不定使劲想想不出来,而有时候一个不经意,它就解出来了!”
可我的心里还是气恨交加,还是心急如焚!
我恨道:“此人心机实在深重,她杀害宁秋嫁祸给敏妃,敏妃都没有察觉居然认了!”
栖风摇头叹道:“照常理来说,敏妃便是不承认,想必娘娘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敏妃无法辩解,而那真凶也就放心地嫁祸给敏妃了。”
“是啊!本宫猜想那真凶极可能是郑容初背后之人,本宫实在是想早点知道此人的真面目!”
玉璃突然道:“如果我们不能从桂美人留下的东西入手,那是否可以想想其他方面?”
叶栖风立即一拍手,“玉璃姑娘真是聪颖!那凶手杀害桂美人嫁祸给敏妃的目的,不就是想借娘娘的手杀了敏妃吗?咱们不妨自投罗网!”
我立即会意,“你是说如果本宫按照她的意思采取行动,就有可能把她给引出来!这样也好,反正本宫迟早都要收拾敏妃,不介意早一日亦或是迟一日。”
叶栖风继续道:“不仅如此,这一次我们要主动把所知道的一切传出咸福宫,让那凶手知道桂美人有东西在我们手上,只是我们眼下还没有猜出来。”
玉璃拍手道:“她得到消息一定会着急,为了以防万一肯定会有所行动!”
如婳“哦”了一声,笑道:“奴婢明白了,只要她动起来,咱们就能逮着她了!”
这丫头永远是这副模样,倒也是好的,我自从以顾千寻的身份入宫以后,就已经丢掉那个天真的自己了。玉璃丢得更彻底,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她艰难地从无法抹灭的伤痛中重新站立起来,变得冷酷而敏锐。张氏姐弟,敏妃,这一次我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可是——”如婳歪了歪脑袋,“咱们要怎么做才能除掉敏妃呢?她可是除了贵妃以外最得宠的妃子呀,现在又怀了皇嗣,很不好办……那幕后的真凶就是希望咱们贵妃失手,可不能着了她的道!”
是啊,除了我、玉璃、栖风与华清,再没有人知道敏妃怀的孩子并不是弘治的。要想在弘治的眼皮底下揭穿这个事实,还要不露痕迹,绝非易事!
“贵妃,臣这两日倒是在思量着一个法子,只是尚有缺陷。待臣思虑清楚再向娘娘禀明!”叶栖风这样说,倒更像是在安慰我。为着我的事,他一向尽心尽力,我不能逼得过紧。
我颔首道:“不急在一日。这两日二哥手下的人也该打探出消息来了,到时咱们再合计合计,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看看时辰,已是不早,弘治说晚上会过来,还要悉心准备一下,便让叶栖风先走了。虽然弘治对叶栖风是比较放心的,可近日来他吃土鲁番大王爷的醋吃得厉害,难保他不会迁怒于他人。
“不知皇上是否会过来用晚膳?”小顺子一向管着厨房,对此十分用心,“贵妃娘娘,咱们该备些什么迎接皇上?”
“素斋即可!”我回道。宁秋刚逝,我怎能大鱼大荤?自然得清淡一些,这对弘治的身子也有好处。他若是想要进补,就是敏妃的储秀宫好了,我这可没有那么多补品!
“是!”小顺子领命下去。
我又让玉璃如婳侍奉我将身上艳丽的翟衣凤冠换下,换成素淡一些凤袍钗饰。纵然我不能为宁秋戴上一朵白花,总要做些什么以表心意吧!
“贵妃娘娘,一会儿皇上来了,以为贵妃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不太好吧?”如婳小心地问。
“没什么不好的。”我坚持要换。
既然弘治怕我伤心,能前门迎我偏门送葬,就应该知道我若发现了宁秋的逝该是多么心痛如绞!我要是仍能在他面前强颜欢笑,那还算什么春贵妃呢!他不是要把欠春风致的东西都补到我的头上吗?那他就活该受着!
忙活了很久,弘治却突然让小房子拿着东西来登门致歉,说是今日有重要政务要处理,不来我这里了。瞧着小房子那战战兢兢的模样,显然是弘治知道我去送宁秋的事,怕我对着他哭闹不休,要他惩治敏妃,索性不来了!
我任小房子把话说完,然后一把将桌上的各色补品金钗玉饰统统扫落在地,便离开了,独自用膳去。
弘治怕我生气吗?
自然是怕的,他在乎我的感受,但是他更怕敏妃在这个时候受到伤害,他以为她的肚子里是他的骨肉!
一连三日,弘治都没有来,也没有踏入后宫一步,仿佛正是被政务所牵绊的模样。好些本家王爷都已经带着兵回到各自的驻地,他哪还有要紧的事务要忙?不过是躲着我罢了。
就在这三日,宫外传来了消息。
“贵妃娘娘,消息来了!”玉璃忙跑来向我道,“都查清楚了,那个叫项潘的锦衣卫总旗,根本不是项敏妃的堂兄,也根本不姓项,而是姓潘!他就是项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郎,项氏入宫后,为了方便厮守相会,敏妃命人伪造了他的户籍!”
“太好了!”我满意地笑了笑,“伪造户籍这种事痕迹明显,皇上若要去查,很快就能查出来!”
到时只须让弘治看到项顺敏与潘氏有私情便可,弘治能很快查出真相,到时项氏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如果不是情郎,那为什么要替他伪造户籍?
“还有一个有趣的消息,贵妃也会喜欢!”玉璃又道。
“哦?”我倒是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