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这天,天上晴空万里,时间已愈夏,才大早上便一阵闷热,众位学徒坐在大殿上,等着考官分发试卷,这些学徒中,有的信心满满,有的忐忑不安,而邝曦显然是后者。
马上就要考试,昨夜太过紧张,干脆抱着书啃了一个晚上,恰巧昨天一整天云泽昭回家里去了,也没有来太医院,邝曦心中忐忑不安,就像自己一直依靠的大柱子倒塌了一样,她不像太医院里面有的学徒,即便是师父不怎么教,也能很快地翻书自学,若是她自己来看,便怎么也看不懂,她将其归为智商上的差距,要承认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这一点,邝曦已经做到了。
于是,对于考试,她也就只能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只希望考的全会,背的全对。
可太医院的出题人似乎偏偏跟她有仇,三日后结果一公布,她果然名列倒数。
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云泽昭没来,反倒是出榜后,云泽昭在自己身后一派幸灾乐祸的表情道:“没关系,不过就是一场考核罢了。”
在自己心情不顺的时候,就总是会觉得看什么都不顺,但是这几日钱自芳没时间,全是云泽昭在指点自己,即便是最后一天他不在,可他对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责怪他,想到这里,邝曦心中倒是还升起一阵委屈和歉意来。
她抹了抹鼻子道:“对不起,到头来我还是不够努力……”
她这么道歉,云泽昭反倒还有些不习惯了:“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还是跟我抬杠好了,这样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邝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皮子真厚,跟你说好的不听,倒是喜欢听些骂人的话。”
说罢,她又四处看看,不见钱自芳,她虽然称呼钱自芳为“钱大哥”,可实际上钱自芳本是教导她的师父,要是他知道这样的结果,肯定又要生气了,想到这里,她便又觉得心中难过,自己本就不上进,现在估计就连师父也瞧不起自己了,云泽昭见邝曦一脸愁眉苦脸,心中只道她定然觉得自己没有进前十,失去了这次出宫行医救人的机会,觉得惋惜。
“要是钱大哥知道,肯定又要骂我了。”邝曦低着头,笑声说道。
本以为她是在为失去这次机会惋惜,谁知却是在担心自己被骂,云泽昭心中像是扫过一阵风,只好道:“放心吧,钱太医他宅心仁厚,怎会随便责怪你?”
邝曦摇摇头:“不不不,钱大哥肯定对我失望透了。”
他想了想,接着道:“再说了,钱太医现在可是成天忙着为储秀宫那位娘娘请脉,哪里还有时间来管你这些事情啊?他的医术神乎其技,宫里用得到他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才懒得管。”
听云泽昭这么一说,邝曦忽然猛地抬头看着他,那天的情景又浮现在了眼前,她像做贼一样,拉着云泽昭道一旁的角落里,不知要干什么,只见此处四下无人,邝曦左右探了探头,云泽昭倏地一阵脸红:“你要说什么?”
邝曦说了那天她看见的事情,可他却摇摇头:“这些你都说过啦。”
她眉毛扭了扭:“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钱大哥大晚上和一个怀孕的娘娘在一起,那个娘娘还脱了衣裳。”
这一说,云泽昭反而瞪大了眼睛,原来那晚上,邝曦在说的时候,并没有说出“脱了衣服”这一事,是以云泽昭便以为是钱太医为了好用药,便将这个娘娘叫来了自己的房间,云泽昭对这一类事情向来迟钝,当时也没想太多,权当钱太医一片医者之心,可现在再听邝曦一说,便也觉得事情不对了,他一脸犹疑,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钱太医和那女子,孤男寡女二人在屋子里?”
邝曦点了点头,她和云泽昭关系很好,要是撒谎,肯定马上就被看出来。
云泽昭摸着下巴,细细思索着什么,邝曦看了看他,忽然便拉着他的手道:“你爹爹不是太医院的院使大人?”
“怎么?”
“要不你带我去见见储秀宫的那位娘娘嘛,就说是奉了院使大人的命令,她们一定会让我们见的。”
云泽昭内心一阵好笑:“那见了之后呢?逼着那位娘娘说出那晚上和钱太医一夜风流之事?”
一听“一夜风流”这个词,再看看面前的云泽昭一脸坏笑,邝曦竟还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发烫,心神有些不定,连忙道:“谁说的?不过是我那晚上看见那位娘娘身上受了很重的伤,我想着,后宫的娘娘,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的,谁会受那么重的伤呢?”
“受伤?”
云泽昭这么一问,她才又想到,是了,上次也忘记跟他说受伤这一事了,邝曦一拍头,便详细地描述着自己记忆中那道伤口的模样,只记得那道伤口很重,而且血流不止,就连伤口边上的肉都已经溃烂,一眼看上去很是可怖吓人,一个后宫娘娘,身上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云泽昭听邝曦这么一说,顿时便拉着她的肩膀:“那伤口是什么样子的?看上去像被什么所伤?”
云泽昭对于这些伤病很是感兴趣,见他来了兴趣,邝曦便道:“事情都过去多久了,我怎么会全部记得?所以我才想去看看嘛。”
“可是这怎么可能?你走进储秀宫去,让人家娘娘直接脱了衣裳给你看?”云泽昭只笑她心思太单纯,这种事情别说自己了,就算是院使大人亲自去,怕也只能吃个闭门羹。
“既然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钱太医?”
邝曦低着头,过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道:“这种事情,我怎么敢去问啊?”
云泽昭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说你不敢问,自己去看也不大可能,那么现在看来,只有一个方法了。”
邝曦睁大眼睛看着云泽昭:“什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