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慕浅看向厨房里男人忙碌的背影。
从小到大,她习惯他对自己命令般的口吻,却从未听过他用这种解释甚至带着讨好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讨好?
两个字出现在脑海里,慕浅怔了怔。
随后她自嘲般的摇了摇头。
呵,她可真是疯了。
陆厉洵能放下面子讨好谁?想都别想!
粥很快煮好了,是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对胃很好。
陆厉洵将粥端到她面前,“尝尝。”
慕浅看着那粥,神色复杂,半晌才盛了一勺送进嘴里。
意外般的,味道还不错。
“你胃不好,以后少在外面吃,工作再忙也让刘妈做好给你送去。”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陆厉洵一顿,随后眸色深邃,“你胃疼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慕浅,尽管你走了五年,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之前在一起的十年不存在。”
十年的时间,他足够了解她的一切。
却是这话在慕浅听来,尤为好笑。
她沉默几秒,而后轻笑一声:“是啊,就算我再想忘记,它也客观存在过,真悲哀是吧?”
闻言,陆厉洵沉默,薄唇紧抿。
她的话几乎直接戳中他内心深处最疼的地方,让他一时间呼吸都有些困难。
良久,他听到自己艰难开口问她:“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年……你就一点都没开心过?”
“当然开心过,”慕浅自嘲笑了一声:“说来可笑。”
她看向他,目光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讥讽:“陆厉洵,那时候你动辄罚我下跪,随意掌控我的生死,不顾我的意愿伤害别人,可即使这样,我竟然还喜欢过你……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将陆厉洵的五脏六腑都炸了出来!
“你说……什么?”
他手上青筋毕现。
她……喜欢过他?
什么时候?
那时候她痴痴傻傻,却也对他产生了男女之情吗?
“幸好,你对我足够狠。”慕浅将勺子放到一边,身子靠近沙发座椅,幽幽道:“因为你的狠,让我明白,当年我多开心,最后就有多恨你。你治好了我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让我明白曾经那个又傻又蠢的慕浅有多可笑,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其实应该谢谢你。”
她的一番话说起来轻飘飘,可每一个字却都像重锤一样,狠狠敲在陆厉洵的心上。
他的心脏瞬间鲜血淋漓!
“你是什么时候……”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想要问她什么,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慕浅挑了挑唇,“我怎么知道?我那时候就是个傻子啊。不过现在想来,或许那也不是喜欢,只是习惯罢了……那时你不让我和任何一个人接触,哪个男同学但凡与我多说了几句话,第二天他们都会消失……我那时候回家还傻傻的和你说,那些人又转学了,不曾想那都是你陆少的手笔。那时候的你在想什么?一定在想,我是个傻子挺好的,你做什么我都发现不了,对吧?”
“你把我圈成了孤岛,让我身边时时刻刻只有一个你,我那么傻……时间长了,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也是难免的,不是吗?”
慕浅字里行间,字字讥诮,可陆厉洵知道,这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控诉。
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难言的疼痛。
他恨不得将自己拆开揉碎,再重新组建!
“那你现在还……”
还喜欢我吗?眼里还有我吗?
即便他知道,她对他有诸多不满,即便知道他早已没了资格,即便他猜得到她的回答,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是否还爱。
然而他的话没能有机会说出口,慕浅平静打断——
“陆厉洵,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有什么幻想,我的病早就好了,以后也不会再犯,我只是要让你明白,我们之间早就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不会再有什么牵连。我现在住在这里,只是为了孩子,你如果还有什么别的念想,趁早断了心思。”
这番话,可以说是不留一丝情面。
陆厉洵一动不动,怕随便一抬手,冻裂的骨头渣子就能把自己扎穿了。
“粥不错,但以后不用再做,还是那句话,免得脏了你陆少的手。”
说完,慕浅便从容漫步地上了楼。
陆厉洵在楼下,久久没有抬头。
半晌,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些天,他其实每天都要听她回来的声音,才会入睡。
他精准知道她每天的作息,也知道她晚上时常会到楼下吃夜宵。
他还知道,她前些天竞选成功了科研院的院长。
他本想借着今天的机会,送她份礼物。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吊坠。
吊坠的模样小巧精致,仔细看去,会发现是一个小台灯的形状。
他特意拍了小黄的照片,让方回去找店铺定做的。
他觉得她会喜欢。
然而眼下,这吊坠怕是送不出去了。
他坐在沙发里,不知道多久,才缓缓上楼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