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偏西,5.73km……5.69km……5.66km……”
屏幕上的方位突然变动,数字也基本在匀速变化。
严仲修正和人谈温泉度假村的收购案,微微凝思了几秒,猝不及防地陷入沉默。
“严总?”
严仲修微微皱眉,陡然警醒。
中年男人不明所以,立即闭嘴,有点无助地看向时南,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人。
时南露出公关笑:“不好意思,请稍等片刻。”
“抱歉,有点急事。”严仲修说着拍拍时南,驱动轮椅出去。
到了外面走廊,姜宥距离他更近了,严仲修立即拨了电话过去。
姜宥正在看时准给他发的视频,突然跳出来电显示,明晃晃的‘老公’两个字,顿时羞耻地想撞墙。
时准也顿了顿,自觉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
严钰也往后瞄了瞄,姜宥脸刷地涌上血色,往边上挪了挪,才接通电话:“嗯,是我。”
严仲修听到他的声音,眉目一松,没事就好。
姜宥被姜维带走的事,他仍心有余悸。
他沉默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你再说说话,我想听。”
沉沉的声音贴在耳边,似乎在传达缠绵悱恻的思念。
“你……”确定是粘人精无疑了!
姜宥感觉耳朵热热的,舔舔唇说:“我现在正要去吃饭,还有老三和时准他们。”
他们正朝度假村来,严仲修嗯了一声,说:“让时准接电话。”
姜宥迟疑了片刻,心想你们俩想搞什么悄悄话,让我传个话不就行了?
“不能让你代劳。”严仲修笑笑说,“想听的话可以开外音。”
那多尴尬呀,又不是捉奸现场。
姜宥把手机伸到时准面前,咽了咽嗓子说:“严总说想跟你交流一下。”
时准丝毫不慌,挑挑眉就接了过去,神色从容淡定:“严二哥,你找我?”
“嗯。”严仲修本来想先客套几句,但又不想耽误太久,单刀直入地说:“小孩胡闹的事情,一直没还当面跟你赔罪,正好你们一起,今天我做东。”
时准轻微皱了下眉,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厌恶的情绪,手指无意识刮着车窗玻璃,发出诡异刺耳的声音。
“我们已经快到度假村了。”
“没关系。”严仲修说,“我正好也在附近。”
“我也和朋友约好了餐厅。”
“秦家那位大公子?”
“嗯。”时准脸色渐渐僵硬,随即笑了笑说:“行,那我和他说一声。”
“有劳。”严仲修说。
时准把手机还给姜宥,情绪差点没绷住,想直接上手掐死他得了。
了不起啊,太了不起了!
找了这么固不可催的大靠山,在俞城有几个人能对他们严家人说不,何况两家姑且算得上有交情,他根本无法拒绝。
半路被严仲修劫走了主动权,他几乎被气到爆炸。
不能气,不能气,时准揉揉眉心,容易留下皱纹,而且对内分泌也有害。
几个深呼吸,他才终于平复了心底的怒气,抱着手臂似笑非笑。
当着时准的面,姜宥也不好问他们说了什么,不过感觉时准似乎不怎么高兴,他很快挂了电话。
靠近目的地,姜宥打开了窗户。
一股清新味道扑鼻而来,是冷冷的青草芳香。
抬眼看去,青山为屏绿水为镜,大片辽阔的草地,好像是高尔夫球场和跑马场。
春假后人流比较多,他们一下车,就引来了许多目光,而且已经有人认出来了。
严钰冷着脸走在最前面,挡住身后的姜宥,时准在后面却和游客招呼了起来。
侍者将他们引进了电梯,严钰满脸都写着对时准招摇过市的不满,时准也不痛快,两人暗暗瞪上了眼,相看两厌。
姜宥还在打量,这家店的装修富丽堂皇,透着股皇家味道。
侍者已经停在了雅间门口,拉开了精致雕花的木门:“就是这里了,请进。”
里面弥漫着浓淡适宜的兰花香味,姜宥深深吸了一口,心腔像被温柔的手抚了一下,令人不由神经松弛。
严仲修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穿着棕色细格子西装,身形高大颀长,眉目间尽是清冷的贵气。
姜宥连他没穿衣都见过,但被裁减好的西装线条定型后,展现出的蜂腰猿背,还是让他心跳漏了一拍,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二哥……”严钰也明显很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的腿,就这样直接在姜宥面前,似乎不打算隐瞒了?
时准也喊了句严二哥。
严仲修淡淡地笑,说:“和时准在电话里约的,都过去坐吧。”
他走到姜宥跟前,很自然地去牵他的手,试了试温度又放下了。
姜宥憨憨地拉着他的手拍棉衣的大口袋,里面放着两个暖手宝,严仲修欣慰地把他外套脱下来,和他的大衣放在一起。
在严仲修面前,时准和严钰的气势都不自觉弱了下去。
严仲修把菜单给他们,他算过时间,他们来的时候,地炉上的水差不多会开。
姜宥坐在里侧,翻了翻菜单,目光不时落在严仲修手上。
严仲修坐姿端正,挺着背脊,侧脸轮廓冷峻,沉稳又认真。
洗茶,冲泡,去茶沫儿,封壶,分杯,样样细致。
姜宥不太了解茶艺,不知道严仲修是否专业,但他偶尔倾身弯腰,都极具仪式感和诚意。
严仲修将第一杯奉在时准面前,面色谦和,说:“由于我家小孩的胡闹,让你糟心许久,我感抱歉。”
“我家小孩……”姜宥呼吸微滞,目光死死盯着他,在车上让他把手机给严钰,原来是为了这个。
“对不起,应该是由我来说的。”他当场反思了下,他几乎没想过要好好和时准说开这件事。
他潜意识里仍然觉得,这是原主做的,他不想与之挂钩,时准要想撒气报复,他也能受着,就是当时借用原主身体的报答。
但没想到,严仲修会替他这么郑重地道歉。
是他欠缺考虑了,如果他不试着去终结这场恩怨,他就没办法和过去的原主划开界限。
姜宥说:“我年少糊涂,冒犯了你,你要怼回来,我不会生气的。”
就像他故意在粉丝面前和自己示好,或者引导粉丝进剧组搞路透这些,他心里都有数,看破不说破。
好歹也在圈里混了那么多年,五花八门的人他也见得不少。
时准对他旧恨难消,他能理解所以放任。
“你先别说话。”严仲修凌厉的目光抵在时准脸上,眉骨微动,沉声说:“你尽可以试试。”
时准脸色难看至极,桌子下的手紧紧攥着,几乎有想掀桌的冲动。
哼,看似诚心诚意地道歉,实际上还不是在以他们严家来压人。
袅娜的热气幽幽飘进眼里,给他蒙上了一层薄雾,加上气势弱,顿时显得有点楚楚可怜。
好像他们一直在咄咄逼人一样。
姜宥扯扯严仲修的袖子,歪着上身贴近他耳边,小声问:“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想说什么?”严仲修也转头,放低了声音。
“唉,你好凶啊,还是让我自己说吧?”
“你要怎么说?”
“都是我的错,想报复尽管来,只要不太过,我都不带怕的。”
严仲修的冷峻裂开一丝明显的缝隙,轻轻点头说:“你扮猪吃老虎,其实挺在行的。”
“呸,这叫怀柔政策!”姜宥轻哼,目光瞥向时准。
严钰和时准坐一排,听着他俩大声密谋,几乎耳聋眼瞎心脏跳停。
一口一口喝着热茶,舌尖被烫得发麻。
沉寂了好半晌,时准才端起茶,漫不经心地笑:“好,严二哥都这么说了,严家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不是。”
听他语气里依旧是勉强的意思,严仲修说:“你想要的什么补偿,我会尽可能满足你。”
“用不着!”时准喝了茶就站了起来,定了定神说:“我去下卫生间。”
其实他想说这饭也必要再吃了,但他又不能弄僵和严家的关系,只能强忍着这口气,去卫生间宣泄。
“我也去下卫生间。”严钰说着也匆匆跑了出去,这时候特别想抽烟。
姜宥也想去,不过他也去了,严仲修不就成了恶人,他想想还是安分地坐着没动。
“谢谢。”他听严仲修说完那句话,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这样面面俱到的人,郑重道歉这样的事情,估计根本用不着。
严仲修岔开了这个话题,捏着姜宥的手玩,说:“以后周播了,就可以回家住了吧?”
这俩个字听起来就很生分,他不喜欢这个词。
“我发现……”姜宥笑得鼻子都皱起来:“你好像特别喜欢我,是不是?”
严仲修半垂着头没说话,岂止是特别喜欢,他恨不得把这个人,揉吧揉吧揣进心里。
想宠的时候拿出来逗弄,想吃的拿出来细啃。
姜宥喝了口茶,入口微苦,苦香味儿浸入喉咙,舌苔上慢慢咂出点津甜。
他想也没想,捧住严仲修脸,亲了他一口,顺带在微凉的唇缝来回舔了舔。
来来来,人世间爱情的苦与甜,我们一起尝一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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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快结局了(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