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平稳的声线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响亮。
郭泰阴沉的眼神转向龚呈,龚呈平静与之对望。
“怎么会,这不是审判,学校无权给学生定罪,我们只是需要了解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样才能更好地维护我们的学生。”容悦怜开口圆场。
龚呈唇角礼貌而冷漠地轻勾:“那么有我们不能听的理由吗?”
翟洪广反应过来了,跟腔:“了解的过程有不可告人的环节吗?”
容悦怜迟疑了一下,看向郭泰。郭泰冷冷扫过翟洪广,看了龚呈几秒钟,冰凉的视线扫过他头顶蓝绿的发绺,才不情不愿地回答:“没有。”
三个男生无声欢呼,动作极迅速地找了排长凳坐好。
幸北坐到前方类似被告席的小桌子后。
梁问航看到她很激动,有种他终于不是一个人面对法官的感觉。
四人的到来搅散了原本凝肃的氛围,郭泰敲了敲面前一个声音刺耳的小道具,幸北难以忍受地捂了捂耳朵,看到其他人也皱起眉,随后现场陷入绝对的寂静。
郭泰展示完他的威严,满意地开口:“既然嫌疑人到场了,接下来我想问问幸北,对网上指证你为两起杀人案凶手的事情,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指证?”幸北对这个用词很不满,“我只看到有人偷偷摸摸地指,没见有谁光明正大地证。”
“还是说这里等会还要来个证人?”幸北讥讽地瞥了眼空空如也的证人席。
哪有什么证人?郭泰脸色漆黑:“没有。但是针对网上的言论,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幸北有太多想说的了,首先就从郭泰说起:“那你就不应该用指证这个词,搞得好像网上毫无根据的流言多靠谱似的……”
三个男生在观众席嘀嘀咕咕发出小声的嗤笑,显得那些流言更像笑话了。
显得如此认真对待它们的郭泰也像个笑话。
容悦怜的表情自从幸北出现就紧绷着,此时忽然松了松,唇角似乎还克制不住勾了一下。
郭泰脸色愈发阴沉,脸侧的咬肌耸起,幸北赶忙话锋一转:“……不过我能理解,洪广曾经说过,这个世界的人文化程度都不怎么高,用错词导致误会的情况时有发生……”
看到郭泰手缓缓伸向刺耳小道具,幸北语速加快,话音伶俐得像是撒豆子,“……所以我原谅你了!至于网上的流言我就俩字,假的。我没有义务证明这些事我没做,所以如果要给我定罪,必须有证据证明我做了。”
“啪啪啪。”观众席忽然响起清脆的掌声。所有人转头看去,翟洪广放下手,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满脸喜悦地回看大家:“说得好!”
郭泰脑门青筋乱跳。他就知道!不能让这几个人凑在一块成气候!一个幸北就够难对付了,自从这几个人进来,整个气氛都不对了,肃穆的审理会议此时就像是居委会的调解现场!
郭泰深吸一口气,还是伸出手敲了下小道具,小道具发出与体积完全不符的震耳噪声。
看到所有人闭嘴皱眉的模样,郭泰爽了,重新挂上邪恶的笑容:“沉默权在军中不适用。你今天不肯说,可以,等你上了军事法庭,对于每一个问题都必须如实回答……你确定宁可上军事法庭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吗?”
“幸北,”容悦怜突然开口,“如实回答,学校是站在学生这一边的。”
“当然这建立在学生无罪的基础上。”郭泰飞速得意地补充。
幸北挑眉:“我已经回答了呀,郭老师问我对网上的传言有什么看法,我说了,假的。”
“你没有杀害两名学生?”
“没有。”
“你没有指使他人杀害两名学生?”
“没有。”
“你没有暗示他人杀害两名学生?”
梁问航的身影蓦地紧张,幸北余光看到,表情和语调没有一丝起伏:“没有。”
郭泰却陡然转向梁问航:“幸北有没有暗示你杀害两名学生?”
梁问航整个人都开始发抖,眼神飞快地飘向幸北的方向又赶忙收回来,颤巍巍地回答:“没、没有。”
郭泰的音调忽地抬高,尖锐而严厉:“可是第二名死者的死亡现场附近,监控拍到了疑似你的人,正好你那段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你怎么解释?”
梁问航像是没有料到这种巧合,整个人傻在原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求助地望向离他最近的人——幸北。
幸北感觉场上气氛好像不对劲了,几名陪审老师看她的眼神也变了,散漫的坐姿不由摆正。
对上梁问航仿佛在征求共犯意见的眼神,幸北简直要气死。他看她干嘛!郭泰问的是他啊!
郭泰脸上一抹令人厌恶的微笑,双臂抱在胸前,志在必得地往后一靠。
“你这种女生,永远有人替你受罚,替你顶罪,替你干你想干却不想脏了手的肮脏龌龊的活……你可以肆意妄为,永远不用品尝苦果。”
笃信的语气,让听的人都不禁觉得,这段话里的女生十恶不赦。
“但是这些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在我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带着罪恶和不洁离开。每一个人,都会为他的错误付出永生难忘的代价。”
一直仗着气运胡作非为的幸北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那感觉像是与生俱来信任的某种东西超出了她的掌控。
幸北眼睫倏然一掀。郭泰死水一般幽黑的眸子紧紧盯住她,像是黑夜盯住他的猎物。
第42章 告白 每天都想要亲亲
“幸北!幸北!”
行政楼外, 梁问航气吁吁追上幸北几人,满脸愧疚, “对不起,刚才我表现得不太好。”
这人哪怕到了此时,说的话还是那么让人误会。幸北和善的微笑出现一丝裂痕,翟洪广向来不怕得罪人,张口就怼:“知道错了就离幸北远点,别再让人误会。”
梁问航张了张嘴, 又露出那种无所适从的表情,像只突然被嫌弃的呆滞考拉,有点可怜兮兮的。
师徒一场, 幸北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立即出言安慰:“没事,我们行得正坐得端, 不怕人误会。”
梁问航感激涕零地握住她的手:“你说得对,我也——呃!”
梁问航的话被生生打断。龚呈略微粗暴地扯开他的手,语气不善:“都说了别让人误会。”
梁问航无辜地看了幸北一眼,傻乎乎地挠了挠头:“哦, 可是我们行得正坐得端, 不怕人误会。”
龚呈气得笑出来。幸北那话是给他个台阶下, 他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对梁问航一直很礼貌的唐濯也忍不住了:“学长, 虽然清者自清, 但是你和幸北现在还是避嫌比较好。”
梁问航看向幸北, 见她也默认的样子, 眼底似有一丝失落。
龚呈冷眼看着,脸色越来越森寒。
梁问航抿了下唇,迟疑地问幸北:“那下次……再被老师们问到的话……怎么说啊?”
幸北:???怎么, 他们又不是共犯,为什么要找她对口供!
幸北有点崩溃地看着他:“梁兄,你就不能实话实说?”
梁问航小心翼翼:“实话……实说?”
翟洪广:“艹,你这语气啥意思,你有啥不能实话实说的?案发地附近监控拍到的人不会真是你吧?”
梁问航连忙摆手,支支吾吾,随即对上幸北些微怀疑的眼神,一愣,苦笑了一下:“幸北,你不会也不相信我吧。”
幸北看着他,眨了眨眼,绽开一个纯粹的笑容:“怎么会,我当然相信你了。”
“那就好。”梁问航像是松了口气,整个人恢复轻快,语气透着坚决,“你放心吧,下次再被问到,我一定能搞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
梁问航说完这番保证,就和几人告别。
比赛是在晚上,此时都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了,幸北几人也不着急,慢吞吞往寝室走。
“孔雀,你说得太对了,梁问航这茶味太冲了,我真奇怪我以前怎么没闻出来。”翟洪广想起刚才的事,无限感慨地拍拍龚呈的肩膀。
一提到梁问航,其余三人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唐濯:“咳,据说超级直的人,说话都会有点茶。”
龚呈:“呵,有道理,说错话做错事都不是他的错,他只是太直了意识不到……呕。”
幸北:“唉,茶是茶了点,其实梁兄人真的挺好的。”
龚呈瞬间就不乐意了:“好什么啊,说真的,你以后别跟他来往了。”
幸北挑眉:“哟,你在教我做事?”
龚呈立即放柔语气:“不是,我是真觉得他这个人……”龚呈蹙了下眉,“给人感觉不好。”
幸北:“你对他感觉不好?这说明他是个大好人啊!”
唐濯:“噗。”
龚呈委屈极了,转头盯着幸北的脸:“所以你相信他不相信我。”
翟洪广像是憋笑似的咳嗽一声:“哎呀,唐濯,你闻到吗,什么东西这么酸?”
唐濯装模作样地嗅了嗅:“哎哟,这醋味比茶味还浓啊!”
龚呈表情一松,笑骂:“滚滚滚。”
翟洪广丝滑地一套立正敬礼:“得嘞,我们滚了。”
唐濯还有点欲言又止,被翟洪广扯着领子拉走了。
“哎我去,你别拽我衣服,衣服都拽掉了……你干嘛啊,我还有话说呢……”
唐濯细细小小的嗓音在夜色中渐行渐远,龚呈低头笑了一下。
幸北扭头看他,眼瞳在黑暗中反射着不知哪里的灯火,亮晶晶的:“行了,人走了,表白还是求婚搞快点,打了半天比赛我还想回去洗澡。”
龚呈:“……”这还让人咋表白。
少年抿唇笑得有些腼腆又有些傲娇,一言不发地揽住女孩的肩膀,带着人往前走。
幸北:?
龚呈声音里是狡黠的笑意:“不是要赶紧回去?”
幸北瞠目结舌:“不是,就没啦?”
龚呈依然坏笑着:“你想有什么?”
“啥也没有。”幸北愤怒地甩掉男生搭在她肩头的手。
龚呈笑出声来,定住脚步,双手扣住气鼓鼓还在往前走的女孩两侧肩膀,把人扳过来正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