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夏皇露出了极为讽刺的笑容,“我的侄儿,你未免太过善良天真了。既然事情已经做下,就要有承担的勇气,即便有些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也必须有一个看起来完美的结局。”
他话语隐晦,点的意味却很分明,索性无甚旁人,他也不必遮掩自己的心思。
一旁的陆萦沁听得冷汗直冒,知道一个不好,说不定连夏瑾渊自己都要搭进去,终于抬起头道:“圣上息怒,瑾世子不过是一时情急,才做出如此言语冒犯之举。臣有一言,还请圣上细听。
在这之前,圣上曾经允诺与臣,只要不违天理,不祸江山,圣上可以答应臣一个请求。”
夏皇心中已有所猜测,不由暗自冷笑了一声。夏瑾渊吃了一惊,幅度极轻地摇了摇头,陆萦沁却很坚定,倒头拜道:“请圣上免洛安王一死。”
夏皇气定神闲,抿了一口茶水道:“你可知九五之尊的一个请求,有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珍贵?”
陆萦沁再拜道:“臣女虽然鲁钝,但于此事十分清楚,欲求一赦之恩,改为活罪。洛安王所犯下诸多事宜,臣并不清楚,也无意详加狡辩,只是人命不同于其他,一旦逝去,便是烟消云散,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相反,若是活着,一切都还有可能。洛安王会有赎罪的机会,也会感激您的恩德,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夏皇冷笑一声道:“论巧舌如簧,你不让古之纵横家之下。朕治理这江山社稷,尽心劳力,为什么要饶过一个罪人?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最保险的。再者,万一他活下来之后,不思君恩,反而伺机报复,以后若是酿成大祸,又该当如何?”
陆萦沁感觉一阵脑壳疼,正要说什么,夏瑾渊把手伸过来,轻轻地握了一下。
夏皇对这种小儿女的动作没什么看的兴趣,又冷冷道:“朕允你一诺,是因为你做出了贡献,是有功之臣,不是让你提这种荒诞的不羁之谈,陆太医,你现在收回心意,还来得及。”
陆萦沁轻轻回握了一下夏瑾渊的手,又笑道:“臣不过是一介女流,对于什么江山社稷,功过是非,自然是不敢妄加评断的,只是有几句话,想要对圣上说罢了。”
夏皇觉得她真像一个匣子,话是掏出来一层,还有一层,不由起了点兴趣道:“你说罢,若是过了火,便不要指望着朕会有这麽好的脾气了。”
陆萦沁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又道:“都说天家凉薄,无情之论,臣之见识短浅,也只陛下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兄弟相杀,有悖人伦。又见血光,乃不祥之兆。陛下今日无悔,焉知以后亦能无悔?”
陆萦沁说得口干舌燥,都要把冲动是魔鬼这种台词搬上来了,复道:“昔有商汤之朝,西伯侯为天子厌弃,天子仍未痛下杀手,不过囚禁于羑里。
数年之后,西伯侯潜心成书,赞颂天子恩德。其子前来觐见天颜,奉宝于前,聊表孝义之心,臣服之心,岂不也是一桩美事?陛下若是当真已决断至斯,只怕来日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