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在干什么?”
冬华再次惊呆了,那疯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凝聚黑气为剑,竟杀了她的七个姐妹!
更离谱的是,梅长雪竟然没阻止!
黑气刃轻而易举地穿过血光之网,割破喉咙,血气从伤口处涌出,七姐妹血气耗尽,化作流沙,归于尘土。
——
这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疯女人举起剑,正要自刎时,梅长雪迅速闪身过去,徒手打碎黑气刃,制止了她。
“你可不能死,你还没说清楚,是谁送你们姐妹进宫的?”
越是重要的线索,藏得越深,梅长雪尚未挖掘出来。
疯女人忽然怔住了,好像就这样死去真的太草率了。她已经脆弱到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是谁送她们进宫的?她们又为何要成为陛下的护卫?
——
繁花之中,那抹黄色身影,便是真相。不,那不是龙纹黄袍,那是黄衫,身穿黄杉者,轮廓分明,眉宇间英气四溢。
不是陛下!
——
“主子——是主子——”
是她的主子,夏遥公子!
而她们,是夏遥公子的随身丫鬟,江湖人称,夏遥八英。
——
“我想起来了---公子与陛下交好,得知二皇子有二心,遂让我们姐妹进宫伴驾---而公子他---”
夏遥公子很不幸,死在皇帝之前,死得比皇帝还惨。
如果不是公子惨死,她们宁可战死,也不会后退半步。她们想回南山,给公子收尸。公子为了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与夏遥城主断了父子情,对公子忠心耿耿的夏遥八雄也随公子一同去了,能让公子入土为安的,只有她们。
——
“我不能死---对---我还不能死---我要去南山---”
是她该死,怎么没提早想起这事。如今其它姐妹已死,只剩下她一人能为公子料理后事了。
——
疯女人要绕开梅长雪,梅长雪又再次闪身挡了过去。
“我还有个疑问。你们也都是修过仙法的人,意志力坚定,想要迷惑你们姐妹八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的陛下天赋一般,修炼多年也只学了些皮毛,你确定,当时没有其他人了吗?”
或者,其他妖魔鬼怪!
——
梅长雪在疯女人体内,发现了血光。
血光乃是生命之水留下的痕迹,梅长雪敢断定,这八姐妹生前肯定遭遇了鬣狗或命女。要么是那种有自制力、有谋略的鬣狗,要么就是和阿南一样不安分的命女。
如若不然,她们八姐妹也不会变成怨魔。
——
头又开始疼了,疯女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好像她的内心很热衷于回答梅长雪的问题。
抽丝剥茧,一层层揭开,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出现了。
黑色长发,冰冷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黑色的禅袍和火海中的黑烟完美地融合了。
堂堂一国之君跪在他跟前,苦苦哀求。
【师父,徒儿求您了,救救我的孩子---】
——
疯女人捂住因为惊恐而张大的口,眼泪从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溢出。泪水盈眶,伴随着最深沉的恐惧。
“是---是他---”
“他?你可记得他的名字?”
“记---记得---他---他叫傅余渊---陛下叫他师父——乞王南佛,也叫他师父---”
——
哦?
傅余渊啊,这个名字曾被黑暗之物传颂,鬣狗中的佼佼者,西北一带的天狼鬣君,不到百岁。
他似乎很喜欢收徒弟。
如此说来,白面郎君的惑心咒,极有可能也是傅余渊传授的。思及此,梅长雪想起红眼牧九川,不知道傅余渊和转世佛涅,谁更胜一筹?
——
还剩最后一个疑点。
“你们为何要抓冬华——”
疯女人摇了摇头,擦抹浊泪。她现在正常了,也不知道自己意识糊涂时想做什么。
“她与那些晕倒的侍卫有何不同?”
梅长雪又问。
——
肯定不一样!
“她是一只,有慧根的怨魔。“
疯女人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冬华。
女人说的有慧根,则是可以修炼仙法的怨魔。鬣君佛涅,鬣君傅余渊,均是如此。
——
疯女人不明白,梅长雪却想明白了。其实,疯女人的直觉是对的。她们是把冬华错看成了傅余渊,因为冬华身上有血光,有兽性,她们想哀求她,还她们自由,让她们解脱。
这也是青燕子迟迟不杀冬华的原因。天下三分,西北有傅余渊,南方有佛涅,东方尚有空缺。
——
“我可以走了吗?”疯女人问。
“可以。”梅长雪说。
但她没说完,因为她知道,疯女人走不远。
——
疯女人没多想,大步往外走。她越向外,眼中的红色便越是炽烈,就好像一团烈火,烧掉了她的执念,只剩下本能。
她站在井底,仰头,冰凉的獠牙刺破嘴唇。
“血——”
生命之水流动的声音!
她狞笑着调头,化作黑色的血眸鬣狗,咆哮着扑进密室,却被梅长雪一巴掌拍成散沙。
掌心有血气,足以度她入轮回。
——
【红儿——】
忘川河边,身着黄衣的公子轻声唤她。
“主子——”
她大喜,正要跑过去时,一个老太婆忽然出现,灌她一碗苦汤。
“前尘往事,都忘了吧——”
忘了。
都忘了吧。
穿黄衣衫的,那是谁?
她不认识。
似乎,从来不曾相识过。
忘川河边,有一鬼姬轻声而歌:
【来世享富贵,不知今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