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雪呢?”
佛初来到山脚,寻了一圈,一滴血也没见着,便召唤雾妖到跟前来。
雾妖也纳闷呢,只道:
“到了半山腰就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是古怪!
“莫非,灰飞烟灭了不成?不,不可能——许是又折回天山,藏了起来——雾妖,你且上山——”
胳膊忽然被拽住了,她回头望着牧九川,问:
“怎么了?”
什么表情?心疼?不舍?焦虑?关心?多美好啊,可惜留给她的,只有最丑恶的愤怒和怨恨。
“放了她!”
“为什么?”
“我不希望她死。”
“那我呢?”
“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如果诅咒可以应验,他恨不得天降雷电,将她劈成焦灰渣渣!
——
听了这话,佛初神色大变,狠厉之色更浓。
“好啊——我听兄长的——不让她死,我要慢慢折磨她——直到兄长心疼了,难过了,不忍了,受不了了,跪下来求我——我或许会考虑——送她一程——”
以心平气和的口吻说出这种话,可见她早已习惯了。
牧九川气急,忽然出手,一掌拍她脑门上。血在流,她在笑,拿出手绢擦拭,双脚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我就这么讨人厌吗?兄长——”
“住口!我不是佛涅。我不是你那恶贯满盈的兄长!我是牧九川,大阙国的——”圣御大将军!
“何必自欺欺人呢?佛涅是你,牧九川也是你。”
看穿一切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的愚昧、怯弱。
——
“不——不是——”
他怎么可能是佛涅?佛涅是杀害梅长雪的凶手,不可能是他。
激动之余,牧九川出手攻击佛初。可他凡人之躯,如何与神躯抗衡?绕来绕去,连续扑空,被她耍弄着玩呢。
“一开始,我也以为,你们是两个人。可就在方才,你追随梅长雪跳下山崖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姬铃儿临死前说的一些话。鬣狗执念至深,鬣狗直觉最准,她不会认错。你是佛涅,无论善良或邪恶——真正的牧九川,早就死了——”
“你撒谎——”
“我没撒谎。若是你拥有之前的记忆,就应该知道,当年——”
“我不需要知道!”
他根本不想听佛涅的往事,那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
瞧那神情,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两眼布满血丝的模样,像极了佛涅,还说与他无关!
牧九川固执己见,情绪失控,佛初不得已打晕了他。
“我知道你会怨我,但我必须这么做。”
她将他放躺在石头后边,命令雾妖在旁边守着。
偏偏在此时,南方天际血光乍现。
“对了,我都忘了——”
天幻禀告过,牧九山领军南下,军心不齐,恐有祸事降临。
“主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或许,她可以备上一份厚礼。凡人不是讲究礼尚往来吗?她可以赠他一份大礼,届时他定心中欢喜,另眼相看。
“我先去南方。你且守在山脚,无论如何也要拦住梅长雪。不然,我绝不饶你。”
“主人放心,小妖这就设下迷阵,困住她!”
“缠住她即可。切勿轻敌,擅自出击。论实战,你斗不过她。”
“是——”
——
不久,佛初带着牧九川乘风而去,雾妖凝聚迷雾,开始布阵。阵法未成,却见梅长雪拖着残刀,跌跌撞撞而来。
“你——”
她就藏在迷雾中,以血气化雾,隐匿身形。
“我就奇怪了,这雾跟恶狗似地——我跳它跳——我跑它追——甩都甩不掉——咳咳咳——原来是你在搞鬼——”
是她小瞧他了。早知如此,之前就该一刀劈了他。
——
“山上死了两个,你也要重蹈覆辙吗?这世间容不下你,更容不下你那满手血腥的主子。”
雾妖欲逃,却被突如其来的大火拦住了去路。
仓皇中,大刀飞速而下。咔擦咔擦几下,便将雾妖好不容易凝聚的妖躯大卸八块。
术业有专攻,雾妖擅长布阵,不擅长实战,佛初就是知道这一点,才特意叮嘱他。
——
“噗——”
她倒在草丛中,看着迷雾散去,慢慢闭上眼。
希望睁开眼时,身子能彻底康复。禁域之谜未解,她不能倒下。厚重的黑暗,压垮了支撑她的最后一点生机。
心跳,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