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府门口,看门的小厮见府外停了马车,便喝问:
“来者何人?”
“放肆!”
赶马的太监跳下马车,大步冲到小厮跟前。
“有眼无珠的奴才!陛下亲临,还不叫你家主子出来接驾。“
——
“陛下,贵妃娘娘这是---”
牧九川匆忙赶到门外,见阙皇怀里抱着姬纤汶,心中很是诧异。向来嚣张跋扈的姬贵妃,也有小鸟依人的时候?
“救她---快---”
夜幕太黑,牧九川也瞧不真切,只好先让阙皇进门。
——
书房门开,阴风随之涌入。
“陛下---”牧九川骇然,道,“姬贵妃---她---她---死了---”
皮肤紫里发黑,中毒而死,而且已经死透了,想必灵魂早已进入轮回漩涡,回天无力了。
“孤知道她死了---孤要她活着---陪在孤身边---你可以救你爹,也可以救她,对不对?”
据可靠情报,牧九山曾战死沙场。
牧九川从天而降,将父亲拽出尸体堆,复活了他。
死而复生后的牧九山,比生前还要勇猛、能干。
“陛下---”牧九川眼神复杂,并不赞成阙皇的做法,道,“你来的时候,可曾注意到外边的门匾?门匾变了,我爹也变了---死而复生后,就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不是当初那个人?那是---什么?”
是一个躯壳,还是什么?
“是怨魔---是鬣狗---”
——
也许,是早已受够了被窥视、被猜疑,牧九川想乘此机会,消除和阙皇之间的误会和隔阂。不管时局如何变化,他还是希望,他们之间,可以找回昔日的初心。
“原来,她是神,怪不得若耶国会败---”
“我和她之间,没有感情,只有交易。她答应救我爹,我答应娶她。如果可以,我希望陛下能尽早放下,让贵妃娘娘入土为安吧---”
“不---孤想见她---让孤见她---”
此时的阙皇,像极了当日的牧九川。那时,牧九川满脑子只想救他爹,完全失了理智。经历了这么多,他早该知道,命女除了鬣狗,谁也救不了。这是九命天女造物之初,定下的规矩。
——
阙皇抱着姬纤汶,走进内院。迎着烛光,来到房门前。还未敲门,门便自己开了。
“茶水快凉了,进来吧。”
女子背着烛光起身,似乎早已料到阙皇会来。
阙皇将姬纤汶轻放椅子上,听见关门声,回头瞥了一眼,才重新直视肖钰儿。
“恳请神女,大发慈悲,救救她吧---”
“还真是意外啊---悲痛的眼神,卑微的姿态---看来,你并不知道,她为何会丢掉性命---”
“她---她饮了毒酒---”
含泪的双眼中,满是自责。
“那她为何会饮毒酒,你可知道?”
“是---是孤伤了她的心---”
“她的心伤了不止一次,之前都能忍,为何偏偏这次,忍无可忍,饮毒自尽呢?“
是啊,为何偏偏这次,忍无可忍呢?
“兰司猜不透---还望神女解惑---”
“你当然猜不透,因为她并未向你坦白,她半夜出宫去了护国公府,见了被你称为神女的我---”
本来,她以为阙皇会因为姬纤汶的死恼羞成怒,大举包围护国公府,彻底斩断与牧九川之间那虚伪的兄弟情。可没想到,姬纤汶意志坚定,反倒将计就计,引兰司来见牧九川,反而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
“是---是你---是你害了孤的贵妃---“
“不,她因你而死,你才是凶手。”肖钰儿面不改色地将罪责推向兰司,道,“要不是你对牧家百般猜忌,她就不会夜半三更潜入内院调查我,更不会惹恼我,丢了性命。”
“妖女!杀了孤的爱妃还振振有词---”
话音未落,怀中人忽然睁开血眸,一掌拍在阙皇心口。
——
“噗---”
阙皇吐血飞出去,撞门而出,落在草地上。
“汶---汶姐姐---”
他捂着心口,挣扎着爬起来,只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姬纤汶如傀儡一般,一步又一步,跨出门槛。
眸中带血,是怨魔。
“你不是想救她吗?行啊---用你的命来交换吧---”
说完,肖钰儿冷哼一声,怨魔姬纤汶当即跃起,如离弦之箭冲向兰司。兰司方才受了那一击,全身真气溃散,根本无力回击,更无力躲避,便闭上眼睛等死。
命悬一线之际,闻声赶来的牧九川飞身一脚,踢开阙皇,直接迎上怨魔锋利的魔爪。
——
“嗤---”
魔爪刺进少许,停了下来。
“退下!”
肖钰儿大恼,闪身过来,抓住姬纤汶的肩膀将其扔去老远,砸断了两棵大树。
“兄长,你没事吧---”
她连忙查探牧九川的伤势,牧九川却嫌恶地将她推开。
“你想动他---先杀了我---”
“兄长糊涂啊---小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兄长---这家伙一肚子算计,处处提防你,监视你---根本不把你当兄弟---你还救他作甚?况且,他已经知道了,是我杀了他的爱妃,他肯定不会---”放过护国公府。
因为她即将嫁给他,他们是一家人!有罪一起背,有债一起偿,不是吗?
——
三步并作两步,牧九川上前,一刀捅进肖钰儿心窝。
“兄---兄长?”
肖钰儿低头看了看没入心口的刀,又看了看恨她入骨的牧九川,心中害怕极了。
“小妹---错了吗?“
又惹兄长生气了,明明是在为他筹谋啊。
“---我不要娶你---我绝不---”
上半夜,他做了一个梦。梦境中,他掀开红盖头,红烛映照的是梅长雪的脸。
那才是心之所向!
这张脸,简直令人作呕!
——
肖钰儿神色大变,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你想出尔反尔!”
可恶,明明说好了的!
她扭头冲黑暗中的暗影吼道:
“牧九山,都是你教出的好儿子!”
紧接着,牧九山持刀冲出夜色,直接砍进牧九山的肩头。
这一刀,仿佛在责难牧九川:
【孽子,不可食言——】
——
此时阙皇才真正领悟到,牧九川所谓的“变了”。
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变了。
不再是人,而是傀儡,是嗜杀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