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觉得,朕封了个异族之女为妃,就与昏君无异了?”
“皇上,”徐锦融笑不出来,昏君不昏君岂是一个妃子就能为此担责,但这不是此事重点:“臣敢问皇上,那日马场试火枪,皇上早早打发我走掉,是不是准备去陪美人游乐?”
“……”
眼看是了:“陛下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么?”
御案之前,元坤帝略噎住,双目瞪得微圆:“……我大昱与北狄有修好盟约,大势已定,”
徐锦融心里升起一阵不耐。
“对俯首称臣之国略施恩惠,朕心中也有数。若整日念叨打打杀杀,岂不加剧敌对之势,过犹不及。”
端详了元坤帝神色一会,徐锦融似笑非笑:“皇上看来真是喜欢那个北狄小女,”
皇帝面色一干,就听她再道:“臣没有想要整日打杀。只是觉得,若我们歇兵停火,北狄便也不会俯首称臣、献上美人。”
元坤帝眉头皱着,抬手快速拍了下扶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话里还是有所不快,“朕也无不重兵火之意,你们不用总来担心这个。”
言罢板着脸问了几句军备进展,就渐渐无话多说,但徐锦融还是站在那里直看过来,元坤帝皱眉:“还有什么?”
“感觉陛下还有话要问?”
“……”
是有,但是……
罢了,若是父皇,恐怕一开始就不会招致这么多的反对:“无事。穆平侯且回去吧。”
短暂的安静里,君臣相对,元坤帝和徐锦融都有一会没说话。
当初徐锦融有一段时间歇了太学,钦点为太子伴读。刚进宫那日,回府时经过御书房,准备先去见见启安帝。
启安帝在同人谈话,房门开了一小半,徐锦融本要出声,听到谈话跟自己有关。
“……心智勇略过人,总归也是个女儿身,如何封赏,也不必担心有功高震主之嫌,亦可见我朝惜才纳士,不问出身。”
启安帝在跟谁谈话,有几人在旁应声,徐锦融脚步一下定在那里。
她转身往回走,走出两步,门开了又合上,有人走出来,一下愣住:“徐锦融?”
当时的琛太子就那样立在阶前,双眼睁大,与徐锦融四目对视。
“臣告退,”终于点头行礼,徐锦融转身要走,但出去一步,又似乎想起什么,皱眉稍稍回身,看来的目光让人浑身不舒服:“听说人才不过十四岁……皇上怎么下得去手。”
“徐、锦、融,”
闭了闭眼,元坤帝深吸一口大气,完全后悔为何要召徐锦融来问她怎么看待此事了:“你十四岁的时候都能造火炮上前阵了,怎么别人就不能出阁了?”
御书房门关上,一身窄袖制衣的修长女子从中步出,向门外老太监一个谦逊颔首:“付总管。”
付公公也点头回礼:“穆平侯。”
看她走去了,他才进了书房中,给脖子都粗了一圈的皇帝满上热茶。
“圣上喝点茶润润嗓子,”
“民间十叁四岁嫁人生子的姑娘,不是到处都是?”元坤帝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脸色红白,噼啪啪啪倒了一通,“再往前几十代,十四而未有子之女有罪!徐锦融也就好在生得够晚,否则看她干的那些好事,早够示众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付公公干笑两声。
穆平侯从做太子伴读那时开始,就处处压人一头,文策机略,太子众师,总不约而同要拿她的习作在堂前,向太子和一干伴读做标榜示范;并且她我行我素得厉害,精力充溢得吓人,把当年的琛太子气得快哭都不是一回两回了,他都只能假装没看见。
不过穆平侯一直叫他付总管,那个调调他听着总觉舒心:“圣上消消气,御膳房有下火的粥,老奴去盛一些来……”
***
“小王爷先吃点小菜,”
高管家给贺昭布菜,高兴得很,“这些小菜是咱们侯府上专做的,锦融天天都吃不腻,小王爷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很好吃。”
贺昭上筷吃了一点,天色已经黑了,徐锦融还没有从宫中回来。经过早朝上那一番争论,他也难以想象皇上此番召她进宫,会感受如何。
寒暄闲聊着,高管家神色有些忧郁。
“小王爷平日有空,也多帮我留心留心我们侯爷,”他沉吟许久,才这么说了出来,“虽说锦融这阵子情况不错,不过我怕朝中要有不顺,她做了什么惹了圣怒,我也没地儿帮忙去。”
“皇上近来关心祭天大典,”贺昭心知新皇即位后,许多事情同从前已有微妙区别,高管家是从堰头城过来、在徐锦融手边待得最久的徐家副官,自然也忧心得紧,“锦融若计划回堰头城,也当在此之后。”
高管家一愣:“锦融同小王爷说回堰头城的事了?”
“是,”贺昭看高管家面上讶异,顿了一顿,直盯去问:“她要去查那案子?”
“案子,”高管家脖颈耿直,“什么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