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哈坐在草席上,他同样心急,却必须压抑自己,更要压制住舒兰。
之前冒险表明身份,向叶安提出请求,如今对方没有答复,却也没有赶走自己,他们不能急,更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要不然,很可能会被当成麻烦处理掉。
“哥,你还能坐得住?”舒兰转了几圈,见萨哈一直坐着没出声,脾气控制不住,当场质问出声。
“不然能怎么办?”萨哈抬起头,目光落在舒兰脸上,沉声道,“你想我怎么做?冲出去,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然后被人丢进河里?”
“我不知道!我没想那样!”舒兰暴躁地抓着头发。换做以往,她已经抓起鞭子抽人了。可棚子只有她和哥哥,她不可能那么做。
看到舒兰的样子,萨哈当场皱眉,警告道:“控制一下你的脾气,这里不是丰城。想想前段时间的日子,能活下来已经够幸运了。你最好老实一点,别自作主张,要是惹怒这里的主人,你我都别想活着离开!”
“不至于吧?”舒兰松开手,头发被抓乱,像是在头上顶了个鸟窝。
“怎么不至于?”萨哈神情严肃,语气中带着警告,“换做是你,对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会怎么处置?”
“我们会给报酬。”舒兰不忿道。
“报酬?在哪里?就凭你我的两张嘴?”萨哈摇摇头,叹息一声,“舒兰,经历了这么多,你能不能长长脑子?”
丰城在荒原上处于什么地位,两人一清二楚。
即使掌握种植粮食的技术,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必须谨慎应对各方势力,才能在群雄环伺的大环境下生存。
两人的父亲在城内势力不小,他们可以在父亲的势力范围内耀武扬威。一旦走出丰城,遇到其他势力,尤其是实力强大的城主和变异者,他们什么都不是,不过是随手就能捏扁的蝼蚁。
萨哈到底对舒兰存在几分亲情,加上身处陌生的三角洲,只有两人能互相扶持,唯有耐心将现下的处境揉碎掰开,详细灌入舒兰的脑子。
“实话告诉你,在这里,你和我什么都不是!就算是我们的父亲,只要这里的主人不给面子,照样也什么都做不成!”
萨哈不蠢,事实上他很聪明。
见识到叶安清理恶徒的手段,他十分清楚叶安的实力。
强大的变异者是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即使拉拢不了,也不会轻易得罪,除非有信心灭掉对方。
叶安显然属于变异者中的顶层。
这样的强者连丰城城主都要弯腰,他绝不想让叶安对自己产生恶感,那会要了他和舒兰的命。
舒兰仍有些不服气,但见萨哈表情严肃,态度坚定,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到底闭上嘴,十分丧气地坐到草席上,低着头嘟囔几句。
萨哈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也知道不会是好话。不过他不在乎。只要舒兰老实下来,不要惹恼这片三角洲的主人,他的目的就算达到。
草棚外传来人声,萨哈和舒兰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走向门口,掀开垂挂的草帘,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草棚位于孤岛边缘,距离泛洪的河道不远。
此时,河中正掀起大片水浪,浪花袭向岸边,冲刷过水鸟搭建的巢穴,引发鸟鸣声不断。
一群只穿着阔腿裤,赤脚并光着上身的少年撑着木船,在水浪中穿行。每个少年腰间都系着绳子,用来稳住身体,不使自己被落下的水浪卷走。
木船后是连成长龙的木筏和竹筏,筏子上是堆成小山的矿石,在河水里载浮载沉。
少年们自上游而来,熟练地操控木船,将矿石运送到岛上。
叶安接到消息,当即从岩山赶来。
犬吠声连成一片,一时间压过水鸟的鸣叫。
草棚里的人清楚看到,大群的变异犬牵引改装过的雪橇,闪电般冲出密林。雪橇底部镶嵌木条,能轻松越过水坑和溪流,在泥地中穿行自由。
雪橇停在河边,叶安跳到地上,向归来的少年们挥手。
少年们熟练地提起撑杆,调转船头方向,牵引竹筏和木筏靠岸。
众人聚集到岸边,发现船身周围簇拥着大量变异鱼,船底还有不少变异螺和贝类,在水浪翻涌间,帮助稳定船身,不使船队倾覆。要不是有这些水下居民帮忙,仅凭少年们的能力,未必能将矿石平安运回。
船队靠岸,早有准备的女人们分批上前,卸下船上的矿石,用滑轮和独轮车运往定好的地点,准备按计划建造工事,为造城做准备。
叶安手里有新绘的图纸,参考海城模式,先沿着孤岛建造城墙,再陆续打下地基,填充城内的建筑。
木棉和紫荆各有分工,鲁格和拉契娃等人也被分配任务,王伯和强伯等负责勘察地形指点众人。连岛上的孩童都被调动起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叶安决定造城之后,整座孤岛就变成一个巨大的工程基地,岛上的居民陆续开始忙碌,除了被看管的草棚,几乎没人闲着。
野牛群被调动,帮忙运送矿石和木料。有了它们帮忙,建造城墙的速度提高一倍不止。
叶安每天都在忙,很少有休息的时间。最常见的情况就是饭吃到一半,就有人来找,不得不拿着干粮去往工地。
即便如此,他也没忽略丰城的事。
他在等回信。
之前放飞信鸽,告知萧玧相关信息。算一算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两三天内信鸽就会从猎人城归来,带回萧玧的答复。
第390章 帮手
叶安的预期首次出错。
在城墙已经初具规模时,放飞的信鸽仍未返还,也没有任何源自猎人城的消息。这让他不免猜测,是否是信鸽途中发生意外,遭遇捕食者,亦或者猎人城遇到麻烦。
上次地鼠围城,他仍是记忆犹新。
见识到巨型地鼠的能力,他难免会提心,是否是地鼠群去而复返。
不过,之前地鼠群大规模聚集存在人为因素,或许是他想得太多,只是路上耽搁也说不定。
叶安心事重重,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每天往来岩山和工地,忙得脚不沾地。还带着人手去往矿场,亲自运回两批矿石,准备做进一步处理提炼,用作建造城池的材料。
有王伯和强伯等人规划统筹,工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鉴于洪水泛滥,老人们提议先在岛屿西侧动工,继而向其他三面延伸。考虑到岛上的兽群领地,叶安特地划出片区,确保兽群不会受到工程影响,并且在完工后能借助工事得到一定的便利。
城墙建造起来,岛上的密林也被纳入其中。
作为孤岛重要的组成部分,地下岩洞同样要提前做好规划。
王伯和强伯提议建造双城,即地上城和地下城。工程量虽然巨大,但能容纳更多人口,对城市形成更大的保护,对今后发展有益无害。
“地下城。”
叶安展开图纸,认真考虑老人们的建议,最终拍板,就按照他们说的先立城墙,护卫岛上安全,其后开展工程,地上地下一起动工。
“这样一来就需要更多人手。”木棉听到计划,出言道。
“人手的方面不必担心。”叶安放下图纸,拿起放在身边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下两大口。
换做旁人,或许要为人力发愁,毕竟工程量巨大,材料和人力都是不小的问题。如果中途遇到紧缺,工程势必会耽搁,前期的努力也会大打折扣。
他就没有这样的担忧。
三角洲内存在矿场,出产的矿石足够造城所需。还有大量的岩石和木材,按照计划的城池规模,根本不需要为建筑材料担忧。
至于人手,那更不是问题。
虽然岛上人力不多,但木棉擅长制造工具,老人们也能帮上忙,加上紫荆、拉契娃和鲁格等人,工程自然能进行得十分顺利。
即使出现人手短缺,也很容易解决。
强伯等人看叶安成竹在胸,还以为他准备招募流浪者。认真来说,这的确是个办法。只是过程中要仔细甄别,避免心怀叵测的家伙混入队伍。
万万没想到,叶安并没有这个打算。
“流浪者?不,我没打算招募他们。”
叶安放下水杯,拿起一块紫荆烤制的脆饼。饼皮又脆又薄,上面撒了芝麻,咬在嘴里咔嚓作响,香味很是浓郁。
“我明天会出岛一趟。”
叶安早有计划,准备去请蚁群帮忙。
定居孤岛之后,他没少和蚁群打交道,对于分布在三角洲内的蚁群都十分熟悉。尤其深谙蚁后的性格和需要,明白给出什么报酬才能打动它们。
此外,他还准备联络密林中的彩蜘蛛。
这些蜘蛛喜欢成群结队生活,很少离开领地。它们结成的网十分坚韧,比得上最强劲的钢丝。它们的力气也是极大,如果能和蚁群配合,造城的事完全不需担忧,工程量再大都不是难题。
叶安回到岛上之后,就抓紧时间煅烧鳄龟甲,获得的晶石储存在岩洞中,积攒下不小的数量。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哪怕是蚁群和蜘蛛群全部投入工程,所需的鳄龟甲也不会超过三分之一。加上蚁群和蜘蛛群独特的爱好,以他目前储存的物资,可以说绰绰有余,完全不必担心欠债。
想清楚这一点,叶安很快做出决定,并且将他的计划告诉众人。
有了野牛群和鱼群的经验,对于叶安这项计划,众人短暂吃惊之后均接受良好。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我明天就出发。如果不出意外情况,大概五天左右回来。”叶安仔细算过,如果要拜访所有的蚁群并且达成合作,至少需要这个时间。
此外,蚁群之间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特别是白蚁和行军蚁,称得上是世仇。要把它们请来帮忙,必须提前作出调停,并且约定,在工程期间,它们不能发生冲突,更不能在岛上开战。
认真想一想,即使有和蚁群沟通的能力,掌握蚁后的喜好,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叶安铺开兽皮,将可能出现的问题罗列其上,并提前告知众人,在他离开期间,如果有信鸽回到岛上,别着急回复,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众人对叶安的计划没有异议,就相关事项商议到深夜。确认没有遗漏的细节,才卷起写满的兽皮。
彼时已过午夜,室外黑暗一片,更下着大雨,隐隐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雷声。
叶安等人忙着商定计划,没来得及吃晚饭。突然间放松下来,都感到饥肠辘辘。
“没有热食不行,先煮一锅肉汤,再烤些肉干。我记得之前抓了几头黄羊,羊腿腌得不错,正好炖汤。”
叶安吩咐下去,紫荆和木棉很快做好分工,铃兰递过调料,拉契娃在地炉架上铁锅,锅内是不断冒泡的热水。
王伯和强伯帮忙烤制麦饼,叶安亲自去了一趟岩洞,除了羊腿之外,还提来一袋小米,准备熬煮肉粥,搭配麦饼入口。
众人一起忙碌,热腾腾的食物很快出锅。
香气在室内飘散,团在床头熟睡的黑足猫翻过身,睁眼看了一会,发出喵喵的叫声。
叶安特地取过两块羊腿肉,告知它们放凉后再吃。
趴在窗边的狸花猫虽然没发出声音,大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安。叶安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同样给狸花猫准备好羊肉。当然,同在屋内的雪貂也没落下。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落到地面,汇聚成一条条小溪,顺着地势向孤岛边缘流淌,陆续汇入奔涌的大河。
室内被暖意笼罩,众人难得放松,将食物一扫而空,随即同叶安告辞,返回自己的住处休息。
等到铃兰离开,叶安关好房门,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回身躺倒在床上,叶安伸出胳膊,捞过正用小爪子洗脸的黑足猫,双手托起来,头埋在黑足猫柔软的腹部深深吸了两口气,将小家伙放下,心满意足地翻过身,很快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