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男人比青年还要高, 他穿着与青年同色系的外衣, 帽子将他半张脸都收在了阴影处,和他一起站着的还有一个看起来更成熟的男人,他带着眼镜,镜片上都被哈上了雾气。
青年刚出来, 戴眼镜的男人就走上前去, 脸色很是不好:“说真的,戏柠舟,如果我们警察局的所有实习生课程都拿给你带,我估计能成才的没有几个,大概都会是拖油瓶。”
戏柠舟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单手抽下眼镜, 顺手递给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他伸手往后将发圈取下来, 再随意揉了揉一头金发, 这才抬眼看人:“我早就说过的, 我不适合去和这些新人教课, 分析案件都是个半吊子, 你让我去教他们如何分析犯罪人的作案全过程, 还不如找个临时演员把案子全部演一遍然后让他们看不就好了?”
陈凡被他这话堵了一下,又很快收回了嘴:“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过就算是应付差事也不可能随便这么把事情都说一遍就了事了吧, 把受害者比喻成宠物狗, 我是该说的说的你还是应该说你比喻得比较形象?”
戏柠舟转头朝身边的男人扬起笑容,却回答着陈凡的话:“我这个人听不得坏话,你还是夸奖我比较好。”
陈凡看着一言不发的男人,又看着“笑靥如花”的青年,顿时觉得头疼,干脆挥挥手让两个人赶紧滚:“赶紧去吧去吧,这个还是由我来说一下后续,果然还是不该让你去做这项工作的,完全徒增……”
戏柠舟没有再听陈凡逼逼叨叨,他将手揣在兜里,走在前面,冷风吹在他黑色羽绒服的毛毛上,让他飘起来的金发夹在里面有些刺眼。梁仟跟上少年,放下了头上的帽子,将对方顺手递过来的金色眼睛收好,再将大掌放在了他的头上轻轻地揉了一下。
“你们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戏柠舟任他揉,手中拿出衣服兜里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撕开掰成两半,伸手递给梁仟,“是事情解决了吗?”
梁仟弯腰低头将他递过来的饼干咬下,却很刻意地没有碰到他的手指。从上次火场出来,他们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梁仟看得出戏柠舟是在努力适应他在身边插入自己的生活,他也不着急,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地让他接受。
“这次的事情比较好解决,只是几个小孩子偷了人家家里的几箱快递,正好遇到缉毒大队搜查的线索,他们跟过去查了,发现那箱快递里面有很轻微的毒品成分,就是没有货品。估计是已经在运输中途察觉了还做了转移吧。”梁仟将饼干缓缓嚼了咽下,留了一口的桂花香,“不过缉毒这种事情不由我们操心,他们根据快递的发起地点和接收地址都进行了查看,发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戏柠舟也嚼着饼干,一直没有味道的嘴里反而泛起了点酸,大约是最近又开始熬夜了:“这种事情还要通知到刑侦大队来?出了人命?”
梁仟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冷淡,深墨的瞳孔里看不到底:“嗯。本身这事情也没有引起他们的高度警惕,因为是接收快递的人打的偷窃电话,他们家已经有很多箱快递被偷了,打给卖家电话也查不出个什么,民警去查就逮出几个小孩子,也在小孩子的游戏基地里面拿到了那些丢失的快递。”
“一般收东西都是需要买主签名核对信息的,但是那些小孩中有一个很会写字的,抓住机会就在一次偶然里冒充成买主家的小孩,穿着又比较干净,就糊弄了对方。”梁仟偏头注视着戏柠舟的长发,“那个孩子算是头头了,有个十一二岁,识字也不容易引起怀疑。查出是旁边那家富裕家庭的孤独小孩,没事就和周边的流浪孩子在一起玩耍,后来被怂恿去偷别人东西,大概也不知道这是坏事吧。”
戏柠舟走到台子前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台前的小姑娘:“请你将这个东西重新检查录入一下,归档之后不要轻易拿给别人,谢谢了。”
和满脸通红的女警察说完话之后又转头去看梁仟,戏柠舟笑得比较随意:“他们有被怂恿去杀人的嫌疑?”
梁仟忽然住嘴,看了他两秒,无奈地摇头:“你怎么尽是想着小孩子杀人,他们心理上面都还算健康,又没有人在幕后驱使,也没有人去扭曲他们的生活,只是经济比较贫困而已,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流浪儿,就是父母常年在工地打工,家里完全没有人看管和教育他们。”
戏柠舟将目光重新转回那个女警察身上,看着她将资料收下,借着光遮挡住了自己眼中不常冒出来的暗芒。
“这件事情和缉毒完全没有扯上关系。缉毒大队的人猜测,应该是犯罪分子利用不合法的手段将货品放在集运的一些线路上面,但是在中途转站的时候会有人将东西换掉。”梁仟一直注意着戏柠舟的表情,却还是没有看清楚他瞳孔里的微小变化,“快递的公司、运送的货物大小、运送的路线等都很繁琐,如果整理下来那就是天文数据,完全没有可能将东西查出来是在什么地方转的,更别说他们大概不止一个中转站。”
“但是源头都是一样的,缉毒大队查出发送地址的源头有百分之□□十都在一个城市——海阜,那个城市的经济比较发达,而且人口也不少,能够在那里站稳脚跟的大约都是企业家。”梁仟看得清楚,身边的青年因为刚刚的那个城市名字,全身都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说道,“更巧合的是,海阜前不久还爆发了几场案子,具体内容得要和那个城市的警察取得联系才能够确定下来。”
戏柠舟整个身体都是冷的,已经很久没用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城市的名字了,但记忆里那座满是阴郁的城市从来都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变淡,他轻轻地问:“那个城市太远了,和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梁仟心底一凉,他能感觉到青年对那个城市是真的抵触,男人斟酌着词语,缓慢回答:“主要是缉毒路线和我们两个城市是拉在一起的,我们没有对方的实物证据,对方没有我们的后续处理是没有办法将这项事情继续查下去的。况且通过对方仓促的描述来说,那边应该出了什么比较大的事情,需要我们这里排出一些人手去。更何况那里权贵很多,警察不好施展手脚。”
戏柠舟沉默。
那只半年没有伸出来的手,似乎是在去年的同一时间,又给他留下了这种看起来没有什么,实际上很让人拿捏不准的问题吗?他真的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里面被档案记载下来并且完全密封好了的案子真的没有被传出去吗?西婪这个人的存在真的被当年的警方完全抹掉了吗?
不然怎么会连他曾近生活的那个城市的名字都开始出现在他的身边,不会过于巧合了吗?
梁仟看着他的脸色,找了其他的话:“梁凉在那个地方读书,我准备让她读完这个学期就回家给她请家庭教师,睦城隔海阜还是有些距离的,我们要过去的话,可能得提早做准备,交接住房等问题都比较麻烦。”
戏柠舟轻笑一声,把那句“谁说一定要去那里”给硬生生地换成了:“等几天吧,我考虑一下。”
梁仟隐藏住眼底的深色,态度摆得很直,表面看起来似乎觉得他的回答有一些多余:“我们大队里面就两个学心理学专业的,陈凡报到档案里面直接写的是犯罪心理学,你和他不一样,上面准备派遣一个人过去,我觉得多半会是你。现在是冬天,空气湿度、温度等等问题都很容易影响查案数据,你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应该会有影响。”
戏柠舟又沉默下来,眼底的色彩略过一层又一层,他轻轻地皱了一下眉,还是回答:“我知道了,但还是需要考虑一下,明天就给答复。相信一天晚上耽误了,也没有什么事情。”
梁仟不知道这个城市究竟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半年来的相处,他已经能够看懂他大半部分时间里的情绪。
比如说现在,他知道青年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再多说可能就直接一口回绝了。
男人将城市的名字记下,准备回去仔细翻查。他又揉了揉青年的发璇,觉得他长高了不少,略微轻松道:“加班累了吧,想吃什么?要不要出去吃?如果觉得不干净就买点冷冻食品?”
戏柠舟隐藏起情绪,摇摇头,又将手揣在兜里:“没事,就在外面吃,找个干净的餐厅就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胃口。”
梁仟顺了他的意思,点头放下手。
后台的女警察就这样看着两个人较为亲密地走出去,抽出手机给他们的背影咔嚓一张,一个人开始两眼冒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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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日常走起。
最近反省了一下预罪,发现很多缺点,长句太多,理论太多,逻辑可能有点乱,伏笔太多,破案主要是心理主观臆断(这个是故意的,以后的罪案文会考虑全方面。)蠢作者会一篇篇改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