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声音来自老夫人,这个年近六十的老太太被白花颜气得全身都哆嗦。“推了你大姐姐落水,还在水中殴打,现在又要咒你二姐姐不该活着。你到底希望谁死?是不是白家人全死了才能称你的心意?”
“我没推大姐姐!”白花颜疯了一样直接就怼起老夫人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推大姐姐了?谁看到我推大姐姐了?我从来没推过!”说完怕叶氏不信,还脆下来往前爬了几步,不停地哭道:“母亲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推大姐姐,我真的没有啊!”说着,还要去抓白惊鸿,伸出去的手却被叶氏一把打了回去。
“滚!”叶氏强忍住将白花颜掐死的冲动,咬牙切齿狠狠地道:“是我教导无方,竟养出你这样的牲畜都不如的东西。”
“不是,不是这样的。母亲你听我说,我要推的根本就不是大姐姐,我是要推白鹤染!”
“你要推谁?”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站在白鹤染身后的江越急了,“文国公!你们家到底想干什么?青天白日下,竟公然表示要谋杀未来的皇子妃,想造反不成?”
“不敢!不敢啊!”白兴言差点儿没给江越跪了,什么罪他都担得,但造反这罪名就太大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江公公何出此言?我白兴言对朝廷、对皇上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定,公公可万万不敢扯上造反二字啊!”
“那你给咱家说说,你女儿要谋杀未来的皇子妃,是几个意思?”江越气得跳脚,“九殿下在时,一个个老老实实,九殿下前脚刚走,你们就要杀人了?是不是非要咱家把九殿下再给找回来,才镇得住你们府上这群妖魔鬼怪?又或是你们看不上九殿下,觉得九殿下镇不住这场子。那行,那就把十殿下叫来,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在九殿下面前,你们兴许还有辩解的机会。可一旦十殿下来了,不当面儿拆了你这座文国公府,他都能跟你姓!”
白兴言身子一晃,差点儿没一头栽到地上。跟他姓?那可是皇子,跟他姓他不成皇帝了?这死太监是拐着弯儿的逼他造反啊!
白兴言欲哭无泪,江越却已经不再搭理他,转而开始劝起白鹤染来:“我滴二小姐哎!您瞅瞅,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您还没跟他们过够啊?再过下去命都要过没了!听奴才一句劝,接了圣旨,到尊王府去吧!保命要紧啊!”
白鹤染轻轻叹息,摇头道:“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家,正所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总不能因为没爹疼没娘爱的就嫌弃这个家,更不能因为妹妹一天到晚总想着要杀死我,就用嫁人来逃避。我怎么会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呢?公公您说是吧?”
江越嘴角抽了抽,二小姐这是话里有话啊!于是赶紧配合:“是,二小姐您说得是。那二小姐的意思是……”
“我得留下来,虽说女子总归是要出嫁的,但至少在嫁人之前我得对白家负责,为父亲分忧,为文国公府尽自己最后的一点义务。家风若不整顿,今后让外人看尽笑话,对我的声誉也不好,对吧?”
“没错,这个家风是该整顿。”江越点点头,“哪有人家动不动就杀女儿的。但二小姐啊,奴才以为,就凭文国公府堕落成这样,您就算整顿个十年八年的,也不见得能整顿完啊!女孩子好年华就那么几年,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把自己给耽误喽,要不奴才给您支个招儿吧!您把圣旨接了,该嫁人嫁人,至于整顿文国公府家风的事儿,让十殿下帮着您一起,保证立杆见影。”
白蓁蓁瞪大双眼感叹:“太有才了!”
白瞳剪也不得不服:“都说伴君如伴虎,人家把虎都降服了,能没两下子么。”
可白兴言崩溃了,什么整顿家风?还让十殿下帮着一起整顿家风,那还能叫整顿么?那魔头一来,直接就能把他的文国公府给整没了!
白兴言简直哭的心都有,他冲着江越深鞠一躬,苦着脸道:“江公公,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根本没有谁想杀谁的事,小女掉进湖里,又淹又冻胡涂了脑子,说的都是胡话,公公可万万不能信啊!”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叶氏使眼色,见叶氏只顾着自己生气根本没搭理他,更是气得不行。于是抬起袖子半挡住脸,压低了声音道:“叶之南!给本国公看过来!”
叶氏一愣,叶之南这个名字已经多少年没被叫起过了?只因她乳名叫柔儿,自打嫁入国公府,白兴言就习惯叫她叶柔,连带着其它人就也跟着叶柔叶柔的叫了。
她很喜欢被叫叶柔,因为这个名字听起来柔软温和,不像她的大名叶之南那样冷冰冰的,听起来像个男人。
可是现在,白兴言又突然叫她叶之南了,这让她本就不快的心情更加烦躁,当即就想顶回去,却发现陪在边上的丫鬟双环轻轻捏了下她的胳膊,示以提醒。
叶氏心下一惊,随即阵阵后怕。眼下真不是跟白兴言较劲儿的时候,更不是跟白花颜算帐的时候。否则白鹤染那小贱人一旦听了江越的话,真接了圣旨,那今后的日子,于她们母女来说,绝对天天都是噩梦。
“是啊!是胡话。”叶氏缓过神,终于配合着道:“好端端的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别说小孩子惊吓,就连我们也都吓坏了。府上五小姐才十岁,受了惊吓乱说话也是正常的,江公公千万别放在心上。”
边上也全身湿透的二皇子此时接过下人送来的披风,却没舍得自己用,直接就盖到了白惊鸿身上。然后听着江越和白鹤染的话,就觉得自己该出来救场,绝不能让事态再发展下去。
于是他赶紧大声道:“文国公,本王救了落水的大小姐,虽说事出有因,但毕竟因此有了肌肤之亲也是事实。请文国公放心,此事本王定会负责到底,明日即会禀明父皇,请父皇做主,下旨赐婚。本王也会回府准备最丰厚的聘礼,择吉日良辰,迎娶惊鸿。”
二皇子突然整了这么一出,江越那头到也不再扯着之前的话题没完没了了,只跟着白鹤染几人一起将耳朵竖了起来,等着听八卦。
叶氏让二皇子给气得肝儿都疼,心里不停地咒骂这个皇子真是个傻子呆子,这种时候就算想要解围,也不该用这种事情来解围。虽说白惊鸿最后的确是得嫁给他,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么快就把这层窗纸给捅开,会坏了叶郭两家的大计划。
当今圣上可不是个昏君,人也没老到糊涂的份儿上,这样的亲事一经公开,定会引起皇上的疑心,会对二皇子警惕起来。
她们叶郭两家之所以选中这位二皇子,为的就是他的跛足能够掩人耳目,能让这个皇子在诸子夺嫡的争斗中完好无损地存活下来。同时叶郭两家也做出置身事外的样子,保存实力,待到时机成熟时,一举推了二皇子君慕擎上位。
可眼下这个白痴居然在向白家提亲,这可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半昏迷的白惊鸿突然吐几口水出来,人总算是清醒几分。可醒过来的当口,正好听到二皇子在说“择吉日良辰迎娶惊鸿”,这一句话直接又把人给说晕过去了……
叶氏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白兴言则借着白惊鸿的晕倒,赶紧回了二皇子道:“二殿下的心意微臣领了,但眼下小女生死未卜,府上实在也没心思商议婚事。再者,人命关天,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的,二殿下您此乃大义之举,我白家绝不能以此来要挟殿下负莫需有的责任。此事暂且莫要再提,或是缓缓吧!”
二皇子有些失望,但再想想,好歹也算把刚才江越提起来的事给岔了过去,没白失望。
寿宴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法再进行下去了,眼看着家里乱成这样,老夫人长叹一声,上前几步,面向一众宾客主动开了口:“诸位,今日白家招待不周,也让大家看了笑话,实在对不住。老身在这里给诸位赔罪了。”
老太太冲着宾客们鞠了一躬,白鹤染见状,赶紧拉了白蓁蓁和白瞳剪一把,也跟着转过身来一起鞠躬。
老夫人看着这三个懂事的孙女,再看看另外几个,心中无限感慨。
见老太太都这样了,来宾们即便再想看热闹,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了。于是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告辞,由白府下人引领着,呼呼啦啦地回去了。就连叶家人也没有了再留下来的理由,只得不甘心地离开。
白鹤染对江越说:“江公公也回吧!代我谢过九殿下,至于十殿下那头……”
江越赶紧把话接过来:“奴才只替二小姐去谢九殿下,您跟十殿下的事奴才不参合。”说完,给白鹤染行了礼,乐呵呵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叫了二皇子和六皇子一声:“两位殿下还继续留着吗?”
六皇子最先表态:“不随了,本王随你一起走。”
二皇子纵然舍不得,也知道自己必须得离开。于是看了看白惊鸿,一咬牙,也走了。
然而,经过白鹤染身边时,却听到白鹤染突然用很小的声音同他说了一句话……